第27章

姜濃回到公寓,許久未住,她將松散了些花瓣的白山茶擱在茶幾,先轉了一圈,才從臥室內的衣櫃裏抱出了床幹凈的被子,裹緊了自己坐在那張絲絨沙發上。

面朝著是落地的透明玻璃窗。

從她漆黑的眼眸裏,可以看清外面這座繁華靡艷的城市萬盞燈光逐漸熄滅,最後一點稀疏的光也被黑夜給嚙咬了。

反襯得室內的每個角落輪廓都有些模糊,包括那蜷縮著一團的纖柔影子。

靜了很久。

姜濃似睡非睡了會,從被子裏伸出纖細的手,直接碰到了旁邊冰涼的手機。

今晚《傾聽》節目順利首播緣故,有不少行業內的前輩都給她發來的祝賀短信,在這清寒的深夜裏,她耐心地一條條回復,直到指尖點到了傅青淮的名字上。

因為忙,其實兩人私下聯系的不頻繁,並沒有熱戀情人那種時刻都要黏在一起。

多數的時候,她想他了,都會很克制的放在心裏想。

姜濃微微垂下的眼睫滑過失措情緒,第一次正式這個問題,是她先動心,明知兩人身份地位有雲泥之別,還要執意去喜歡他的。

倘若傅青淮這裏,真如京圈私下傳言的,把她當成了金絲雀去圈養——

想到這。

姜濃就連暴露在冷空氣裏的白皙指節都涼得僵冷,擱在屏幕上方遲遲沒點下去,直到另一道來電出現,是季如琢。

她心臟猛地跳得急,深呼吸數秒才去接通。

“如琢。”

季如琢深夜來電是來賀喜她得償所願,只是淺聊不到三句,敏銳地察覺出來了姜濃清柔的音色有一絲不對勁,那端沉默了會,才問:“辛苦了這麽久把節目做起來,是什麽事讓你能壓下這份喜悅?”

姜濃蜷起雙腿,將自己靠在沙發背上,柔若無骨似的。

要旁人這樣問,她能滴水不漏的應付過去,但是面對季如琢,總是能卸下心防的,紅色的唇輕輕說:“如琢,我和傅青淮算在一起了嗎?”

“男未婚女未嫁,自然算。”季如琢惜字如金,溫潤聲調裏卻非常的平穩。

姜濃有些片刻恍惚,不知該怎麽說了。

季如琢倒是從不逼她,只因相信姜濃心思通透,給她點時間想就自有判斷。所以在電話裏,沒有再問什麽,出言叮囑的都是年關將至,注意防寒保暖之類的。

姜濃輕輕嗯了聲,也不忘叮囑他:“記得要繼續戒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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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根煙卷燃盡,猩紅火光險些就燙到了男人指腹。

季如琢面不改色擱在了煙灰缸裏,隨即背對著的門口處,傳來了蘇荷聲音:“你這樣騙姜濃,就不怕她恨死你嗎?”

這話激不起季如琢淡得出塵的情緒,緩步走到香爐旁,點上時才看向她:“蘇小姐說什麽?”

蘇荷被禮貌又生疏的蘇小姐三個字哽到了喉嚨。

每次都是這樣,一說到他不喜歡聽的,就拒人離千裏之外。

反觀季如琢不管她面上的薄怒般,隨意拿了本書,斜靠在梨花軟椅上,旁邊亮著暖黃色的柔光燈,將他身形輪廓勾描得又薄又直,瞧著恍惚有種如青松孤竹的寂寥感。

莫名的,蘇荷心底也跟著空落落厲害,踩著細高跟慢慢地走了過去。

今天她顯然也是盛裝過來的,無論是妝發,還是一身胭脂絲綢高定長裙,都漂亮得過了頭。

而季青琢依舊在翻書,眼都沒擡。

蘇荷知道這個看似儒雅卻骨子裏薄情的男人,只對姜濃好,對待全天下的女人都是一個態度。而她之所以能稍微特殊點,只是占了挾恩圖報的便宜。

見他許久都不理人,蘇荷也不走,偏要將自己往他懷裏塞:“我不讓你抽煙,你不聽……姜濃不讓你抽,你就騙她戒了,季如琢,你連她都騙,我都快看不懂你了。”

以防她掉下去,季如琢擡起單手扶住那盈盈一握的腰肢,似警告般拍了拍:“別亂動,摔了不負責。”

蘇荷可是自出生起就嬌生慣養的沒嘗過幾回痛的人。

要說記憶裏最痛到慘絕人寰的那次,還是三年前和他初次發生肉體關系時,雙方都沒有什麽經驗,弄到最後哭得都快斷氣。

怕痛。

是能讓蘇荷瞬間清醒無比,就不敢鬧騰了,雪白的胳膊緊緊抱著他,聲腔裏帶著抱怨和撒嬌的意味:“我今晚來找你,不就是因為聽到京圈一些風聲麽,傅青淮要遵循遺訓選妻了——他那樣的人,肯定是有明媒正娶的妻子人選,姜濃該怎麽辦?”

說實話。

蘇荷這般迷戀季如琢,卻不討厭姜濃。

哪怕這些年沒和姜濃接觸過幾回,處於井水不犯河水的關系,不過她性格向來恩怨分明,也看得出這兩人之間從未有過曖昧。

特別是季如琢告訴過她,姜濃心裏一直有人了。

既不是情敵的話。

蘇荷自然就不會去針鋒相對,見季如琢不回答,就將臉蛋湊了過去,與他下顎親密地貼著:“看吧,問你正事就不說了,你真好討厭,最好別被我查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