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②⑥(第2/3頁)

妹妹:“入土為安?”

“人死後埋進土裏,讓他們的魂靈得到安息,告別此世,來世獲得美滿的人生。”貝爾摩德淡淡地說,“這是這個國家,也整個東亞地區古老的傳統,生老病死是人生必經的歷程,不管是卡爾瓦多斯,還是你我,遲早都要經歷這一天的,死亡是一場告別,也是一場輪回。”

電話結束後很長時間後妹妹都沒有說話。

她坐在椅子上發了會兒呆,目光不可控制地落在了自己床下。

蘇格蘭就在那裏。

知道他的死訊後,她向組織要來了他的屍體,組織雖然厭惡叛徒,不過不包括死去的,沒有威脅的死人在他們眼裏不過是毫無用處的垃圾而已,他們沒拒絕她的要求,也懶得過問她要怎麽處置。

屍體是冰冷的,屍體意味“死去”,但她不怎麽恐懼死亡,因為對死亡沒有概念,可在實驗室裏呆久了也知道屍體會腐敗——腐敗會變成沒有溫度的冰冷的肉——那就不再是蘇格蘭了。

既然組織的人那麽愛抽她的血,那就證明有用,她試著用自己的血喂給他。

這一喂就是幾年。

青年的樣貌始終維持著舊日模樣,依然俊秀、帥氣,也永遠俊秀、帥氣,和生前相比,沒有什麽不同,唯一的區別不過是不能說話而已。

她輕輕的撫過他的臉,低下頭像小狗一樣蹭了蹭他的鼻子。

長長的睫毛很快就濕潤了,與刷牙一樣刷過他臉上的皮膚,留下淺淡的水色微痕。

死亡不是這樣的。

妹妹突然發現自己從來沒有真正意義上接受過蘇格蘭的死亡,他在她記憶裏總是活著的,就連他的死去,她也不過是當做短暫的離開,才會把人一直放在自己的床下,假裝他還在,開開心心地睡著,像從前,就好像只要把軀殼留住了,一切就像從來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但死亡並不是你不接受它,它就不存在。

妹妹終於意識到:他已經不會再像過去那樣,在她哭的時候擦掉她的眼淚,她賭氣的時候耐心哄她,在生氣的時候想方設法讓她開心——因為他已經死了。死亡意味著他不會再對她有所回應,或是對這個世界有所回音。除了被她強行留住的身體以外,他所有痕跡都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慢慢淡去,直至消失無痕。

“我不要你走……”

平淡的情緒驟然爆發,遲到了幾年的眼淚在瞬間奔湧而出,眼睛很快就模糊了。

她死死地抱住蘇格蘭,拉著他胸前的衣服嗚咽,“你別不要我,我會乖乖的,再也不惹你生氣了……”

她前半生都身處地獄裏,當中唯一最快樂、無憂無慮、被寵的像個真正的小女孩的日子,是和他相處的那段歲月,她倔強執著地留住他,天真地以為可以就此留住美好的時光。

實際上那些曾經觸手可及的幸福,早已隨著他的離去一去不復返。

蘇格蘭不說話。

她就一直趴在他的胸前啼哭,直到嗓音都有些發啞,妹妹爬起來擦掉眼淚,從抽屜裏摸出刀,在相同的傷口上重復割下,血液擁有治愈能力,可以治愈他人,但是沒有了心臟這個“泵”的存在,她無法像從前那樣很快治自愈。

血液很快就順著割裂的傷口流出,滴在他的唇上,滑進了口中。

他的臉色煥然如新。

妹妹松了口氣:還好,看來雖然沒了心,但血還算是能用。

但新的問題很快又來了。

她雖然事先對自己的自愈水平下降有所準備,但準備得並不充分——她的傷口幾乎是立馬就會復原,對傷口的大小沒有很大概率,以至於失血速度超過了傷口愈合的速度。

妹妹深呼吸了一口氣,心跳速度越來越快,她勉強止住血,收拾了一下地板,略略平息後站起來,突然感覺面前一黑,天旋地轉。

房間裏傳來咚的一響。

安室透在外面叫了兩聲都沒有人回答,很快就做出決定,推門而入。

鼻端聞到了濃郁的血腥味。

來不及思考氣味從何而來,他的目光先落在了倒在床邊的黑發女人,心劇烈一跳,身體已經自發沖過去把她扶起。

“還好嗎?”

妹妹顯然還有意識,死鴨子嘴硬,“沒事,我就是……”

“低血糖?”

他先幫她找到了理由。

她體質特殊,普通的醫院不能去,組織特供的醫院一旦進去就難出來。

“嗯,”妹妹輕聲說,“我……吃點東西就好了。”慢慢恢復就沒事了。

安室透幾乎把整個冰箱裏的東西都端了過來,又去廚房裏泡了杯熱可可,等他忽然想起冰箱裏還有塊他從咖啡廳打包的沒吃完的芒果蛋糕,匆匆趕回臥室時,妹妹已經趴在床上不省人事。

糟糕,他緊張試探了一下她的體溫,又測了一下其他的基本數據,發現確實只是像從前過敏那樣不小心睡過去才勉強放心,把女人抱起來,放到了自己的床上,她房間裏的血腥味兒太濃,需要開窗散散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