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河原郡城修建在鄰近北戎領地的地方, 它位於套河平原盡頭,夾在高原與山脈中間,堵住了北戎南下的所有去路。

當初為防備北戎, 對於北面的城墻那是修得相當堅不可摧,南邊是面對大啟, 自然就沒那麽經心。

河原被割讓出去後,大啟為不與北戎再開戰端,幾乎從未主動進攻過。

而且以大啟邊軍的戰鬥力, 即使進攻, 那也是平原野戰,對上北戎騎兵不占任何優勢。所以一直以來,河原守將們也沒將修築南邊的城墻當回事。

可誰能想到會遇上慎郡王這種逆天之人。

巴根自知, 他是在大啟手中敗得最慘的將領。

消息已經秘密傳回了王庭, 大汗很不滿意, 他不能再出任何紕漏了。

從回到河原城開始,他便立刻下令在城南挖掘護城河與壕溝, 並且派了許多騎兵與長弓手, 還設置了許多床弩在壕溝之外。

上次他們之所以敗得如此徹底,主要還是因為猝不及防被偷襲,人又聚在了一起,才會損失慘重。

如今他們布好了防線, 即使對方有震天雷,也別想那麽容易就靠近。

只可惜, 防備許久, 那慎郡王竟然沒有來, 反而停下來在燎原種起地來。

當然, 這正是他修築城墻的好時候。

巴根下令, 城西的采石場加緊采石,盡快將城墻修好。

這一道命令下去,便有數以萬計的壯丁被拉到西山采石場與南線進行防禦工事的修築。

*

采石場中,無數衣著破爛又瘦弱的人們,正在扛著大塊的石頭往板車上搬。

伍汲和他手下的幾個兵也混在其中。

幾人在郡王護衛營中一直好吃好喝地養著,又日常操練,身體都很強壯,哪怕這幾天吃不飽,要搬這些石頭也還是不算太吃力。

其余人便不像這般幸運了。

他們身邊的一個頭發花白的男人,因為動作慢了些,被北戎甲長一鞭子抽在了身上。

那人似乎本來就身體不適,走路十分吃力,被這一抽,就立刻倒在了地上,好半晌爬不起來。

那北戎甲長上前去察看了一下,對那邊守衛的北戎兵大聲喊道:

“這奴隸在發燒,又這麽老了,拉下去埋了!”

為防中原人逃跑,北戎汗將絕大多數的中原人都劃給北戎的貴族做奴隸,嚴加看管。

其中五十人為一甲,甲長均由北戎人擔任。

這個北戎人,對其管理著的中原奴隸,有絕對的生死掌控權。

為了不浪費糧食,他們向來會把病弱或者超過六十歲的奴隸拿去活埋。

聽到這話,一個年輕人立刻沖了出來,著急地抱住了甲長的腿:

“甲長開恩,我爹還沒滿六十,不能埋啊!甲長開恩!”

在北戎人眼裏,這些中原人壓根就不算人,甚至比不上他們養的牛羊。

面對這年輕人的懇求,北戎甲長十分不耐煩,一鞭子抽在他的肩膀上,喝道:

“放手,回去做事!”

那年輕人渾身顫抖,卻死抓著北戎甲長的腿不放。因為他知道,自己只要一松手,父親就會被拉去活埋。

北戎甲長大怒,直接抽出了腰間的佩刀,就朝那年輕人砍去。

年輕人頓時捂著肩膀,倒在地上慘叫起來。

即使是這樣,北戎甲長尤不解恨,揚起鞭子又朝那年輕人抽去。

一時間,只見血流如注,慘叫求饒聲不斷。

伍汲身邊的兵憤恨至極,當即就要沖上去阻止,被伍汲眼疾手快地拉住了。

“不許去!”

他咬著牙,惡狠狠地低喝道。

那年輕的兵不服,也壓低了聲音道:

“可是指揮使,北戎蠻子太可恨了,不阻止,他就要打死那年輕人了!”

伍汲道:

“你去就能阻止了嗎?忘了先前那些反抗的人是什麽下場?”

他們來采石場後,親眼目睹過一起反抗者被鎮壓的場面,采石場周圍,上千的北戎兵守著,但凡有鬧事的,都會被迅速趕來的北戎兵亂箭射死。

跳出來阻止,也救不了那父子二人,只會毫無價值地犧牲。

“我們是有任務在身的,你們自己想清楚,是想毫無價值地死在北戎亂箭之下,還是配合郡王,殺光那些北戎蠻子?”

聽到這話,被仇恨沖昏了頭腦的士兵們這才冷靜一些,再次硬生生忍耐下來。

伍汲見狀,狠狠地扛起一塊石頭繼續往前走。

來到河原的日子已經不短,他比所有人都看到或聽說過更多中原人的淒慘處境。

吃不飽穿不暖,家中的女眷隨時可能被北戎人看上後□□,年老的或者病得嚴重的,直接便拉去活埋。

為防止反抗,他們甚至連做飯的菜刀也無法擁有,每十戶人家中只能有一把菜刀,還必須由北戎的甲長保管。

他不恨嗎?

他恨得心都在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