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第2/4頁)
直到高考後,時螢無法繼續待在方茼密不通風的掌控下,私自修改志願,遠去了北淮讀書,母女關系也掀開了埋藏已久的裂縫。
這些年來,也有人勸方茼再婚。時螢也能夠接受母親有其他的伴侶,可方茼卻盡數拒絕。
在時螢心中,時呈甫是個完美的父親,沒人能夠與他產生比較。
或許在方茼心中,他也是最完美的丈夫,沒人能夠將他替代。
所以方茼選擇在余生無盡時光裏,獨自緬懷她最好的愛人。
……
再一次的不歡而散。
時螢沉默下樓,邊朝著家屬院門口走,邊掏出手機打車。
走過兩棟樓後,她在落滿樹葉的梧桐樹下停住腳步。
時螢想了很久,該怎麽摹繪陸斐也驀然出現在眼前的一幕。
她在腦海中起了草稿,勾勒出他側身眺來時,如松如竹的身影。
宛若當年高考結束後的暑假,少年猝不及防出現在家屬院樓下的場景。
……
時間回到2012年的暑假。
烈日暈人,松櫚蓬勃濃郁,家屬院樓排間,滲著風平浪靜的悶熱。
方景遒高考結束後得了清閑,時螢卻仍每日騎著自行車,往返於枯燥的補習班。
回家的路她駕輕就熟,那天她在家屬院車棚停好自行車,拐進樓棟時,才發現樓梯口站著不算陌生的身影。
陸斐也渾身閑散地倚靠在扶手旁,低眼把玩著手機,聽到腳步聲,狹長倦懶的雙眼平淡掃來。
時螢連忙低頭避開,攥著書包的背帶,迅速上了樓梯。
進了家,就看到方景遒正在房間裏翻箱倒櫃地尋找著什麽,地板上亂七八糟,擺滿了雜物。
看到時螢後,他煩躁地抓著頭發,皺眉問:“時螢螢,記不記得我畢業證放去哪了?”
時螢這才知道陸斐也沒去附中領畢業證,被方景遒一道拿回了家。
等方景遒終於找到畢業證下樓,時螢靠在窗戶邊,瞥見陸斐也離開的背影,在方景遒回來後隨口問了句:“對了,你同桌報了什麽專業啊?”
高三最後一個學期,方景遒主動要求和陸斐也做了同桌。
少頃,清亮的聲音傳來——
“法學。”
燥熱的風透過淺綠色紗窗拂面而來,耳邊挾進夏末的蟬鳴。
少年的背影戧風而行,挺拔如松,那件深色松垮的襯衣迎風飄起。
時螢眯眼眺望,覺得實在很難想象,看起來這麽放浪不羈的一個人,站上法庭該是什麽模樣。
……
少年倦淡的眉眼逐漸與面前的男人重疊。
走進後,時螢打了招呼。
“陸par——”
剛開口,就被陸斐也低沉的聲線打斷:“現在不是工作時間,你可以換個稱呼。”
男人的視線鎖定在上方,時螢遲疑了下:“陸斐也?”
“嗯。”他緩緩點頭,車鑰匙在指骨繞著圈,隨手按開車鎖。
時螢放松了些:“你怎麽在這?”
陸斐也指向身後的三層平樓:“來見以前的老師。”
時螢明白過來,他應該是來見法學院的趙院長,陸斐也在A大上學時,對方還是系主任。
很自然地點頭,她沒再打車,就這麽熟練蹭上陸斐也的卡宴回家。
回家路上,時螢一直盯著窗外。
余綿變化太大,從A大家屬院拐出,四周都是拔地而起的高樓大廈。
她在北淮讀書的七年沒怎麽回過家,對窗外的一切既陌生又熟悉。
車廂內放著輕緩的英文歌,車外是流水遊龍的疾馳車輛。
“啞巴了?”男人的聲音召回思緒。
時螢瞟過陸斐也的側臉,視線落在他架在方向盤上瘦長分明的指節,搖了搖頭:“就是跟我媽吵架了。”
嚴格來說都不算吵架,而是那種冰冷的壓抑感。這麽多年下來,她已經習慣,反倒變得麻木。
陸斐也停了幾秒,漫不經心開腔:“為什麽吵架?”
沒想到他會關心原因,時螢愣了下,認真思索後回:“你聽說過智商的均值回歸嗎?我大概就是不幸被基因均值回歸的那個。”
方茼和時呈甫都是A大畢業,方景遒也是從小到大的天才,整個家裏,仿佛就只有她格格不入。
再加上生活在A大家屬院,時螢周圍的天之驕子猶如過江之卿。
她拼盡全力去達成方茼的標準,卻始終無法成為母親心目中那個女兒。
不過世界上普通人太多,天才太少,時螢早已坦然接受了這個事實。
“每個人的人生賽道不同,你不需要和任何人比較。”
陸斐也散漫的聲音浮泛真切。
意識到被男人安慰,時螢默然一陣,轉臉看向他。
“陸斐也,能問你個問題嗎?”
男人不以為然地點頭:“問。”
“如果我以一個人為原型畫了幅畫,現在有人買,我該賣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