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是個書生, 竟還是個……窮酸書生?

這個答案,著實有些……出乎安陽的意料。

沒想到咋咋呼呼,眼睛長在腦袋頂上的丹旸縣主,當年嘴裏甚至嚷嚷著要挑選一個全天大最優秀的男子的丹旸縣主, 到最後竟似乎瞧上了一個窮酸書生?

這個瞠目結舌的結果, 便是連安陽聽了, 都怔了半晌。

對上丹旸一臉急切的目光, 安陽想了想,如是道:“我自是不會嫌貧愛富——”

結果, 話還沒說完, 便見丹旸立馬將手中的茶盞往小幾上一擱, 一把緊緊拉住了安陽的手, 一臉如釋重負, 又一臉眉飛色舞,欣喜欲狂道:“我就知道安陽你絕非這樣的人, 你向來都是跟旁人不同的, 你從來不在意旁人任何眼光。”

說著,丹旸只籲了一口氣, 道:“我……我本來還有些嫌棄他的出身, 原是我太狹隘了。”

丹旸喃喃低語著, 仿佛徹底松了一口氣似的。

安陽動了動唇, 原本正要將下一句“不過”繼續吐出,然而,看到丹旸如此模樣, 倒是一時頓住了, 也被丹旸縣主如此“卑微做小”的姿態給稍稍驚到了。

沒想到, 不過才倆月, 竟如此“情根深種”了。

要知道,丹旸身份高貴,父王邑王乃陛下兄長,不但擁有一方封地,手中還有著十萬兵權在手的,可謂貨真價實的一方霸主,其身份其權勢不可小覷,連陛下都忌憚不已。

這樣富貴滔天的家世養出的貴人,身份地位雖與她齊平,然而只有安陽知道,她的高貴不過是在太後的庇護下,卻如同鏡花水月般,一戳便破,而丹旸,而邑王府,卻是貨真價實的擁兵自重,既有實權,又有著最尊貴的皇室血統,這便是她丹旸縣主有資格朝著安陽甚至七公主叫囂挑釁的最大底氣。

這樣絕頂富貴下嬌養長大的人,什麽樣身份的人沒有見過,安陽與丹旸雖不算自幼一起長大,卻也相識了五年有余,自問對她是有著一定的了解的。

相識五年以來,除了一個“無憂哥哥”,她丹旸縣主還不曾將任何一名男子放入過眼裏。

然而眼下,竟像是有些著了迷般,瞧著是……陷進去了?

安陽大感意外的同時,也深知,對於“情根深陷”之人,在最興頭上是不該唱反調的,因為其結果往往適得其反,思索再三,安陽只得迂回問道:“你先跟我說說你的蘇公子罷,你們是如何認識的,現如今……到哪一步了。”

安陽淡淡打趣著,借機盤問出一些細枝末節來。

便見丹旸微微紅著臉,一臉羞澀,卻雙眼發亮,滔滔不絕道:“原是我生辰那日,你們走了之後,我返回時在抱山石後頭不小心與人相撞了,一擡頭便看到了蘇公子,只見他生得面紅齒白,一臉文秀,正一臉局促不安的看著我,連連作揖致歉,後來發現我的鳳釵不小心撞到了池子裏,蘇公子竟想也未想直接跳進了池子裏替我尋釵,結果他竟是個不會水的,一下池子便直接滑了個四腳朝天,逗得所有侍女們哈哈大笑,後來掙紮起來後,才發現池子裏的水才不過到他膝上,他當即便臉紅得跟個猴屁股似的,安陽,我從未見過男子像他那樣喜歡臉紅的,那樣窘迫,真真可好玩了,我見他不會水,便讓他上來,結果那個傻子竟一直縮在水中摸啊摸,摸了許久許久,才終於將我的鳳釵給摸到了,給撿了起來了——”

丹旸一邊說著,一邊忍不住擡起手,朝著發間摸了摸。

便是現如今回想起來,依然覺得有些感動。

安陽順著瞧去,只見丹旸發間別著一枚銀色發釵,看著質地款式分明皆為普通,非她生辰當日所戴的那枚。

丹旸又道:“後來次日出府,我本想去將軍府找你玩的,結果剛出門,路過岔口時,便見蘇公子在王府外街的街口一路徘徊,似一臉糾結無措,後我命人落轎,令人去問,才得知原來蘇公子前日弄壞了我的發釵,心生歉意,便連夜去補買了一支,不過他家境貧寒,囊中羞澀,只夠買一枚普通發釵,卻又怕我嫌棄鄙夷,一直不敢登門,這才在路口徘徊周轉了一個早上,並且還染了風寒了,你說,他傻不傻——”

丹旸微微打趣地說著。

嘴上雖說人傻,自己嘴角卻分明翹了起來,一臉的甜蜜。

安陽便又再次順著將視線落在了丹旸發間,有一說一,這是認識整整五年來,安陽第一次在丹旸縣主身上看到的……便宜貨。

要知道,丹旸可從來都是安陽、赫連毓眼裏的“暴發戶”啊!

卻是頭一遭看她如此心甘情願用這樣的丟人玩意兒,還如此甘之如飴的。

說不上是好,還是不好。

不過,丹旸嘴裏的那位蘇公子,卻是一時叫安陽心生好奇。

“他為人也是極好的,人老實,嘴笨,極為溫柔,幾乎什麽都聽我的,便是現如今跟我說話還會臉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