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好在, 顧青山並沒有怎麽笑話她。

只眼觀鼻鼻觀心,默默彎腰將桌下的驚堂木拾起,重新放入案桌上,又將驚堂木緩緩一移, 推至安陽手邊。

安陽的臉微微發熱, 只氣呼呼看著他, 以此來達到掩飾著自己丟臉的目的。

顧青山收回手, 握拳置於唇邊,低低咳了一聲, 這才擡眼看了她一眼, 輕笑了一下, 隨即一本正經道:“微臣顧青山, 今年二十有三, 乃京城人士,家有嬌妻一枚, 今日前來擊鼓, 實乃有冤情上報,還望郡主……還望大人秉公審理, 還微臣一個公道。”

顧青山裝模作樣的朝著高堂上的安陽作了個揖, 端得一副受害者的架勢, 活脫脫一前來擊鼓鳴冤的受害者。

哼, 拿腔拿調。

安陽見他這般姿態,就跟戲台上那些負心書生漢一般如出一轍,心中不由吐槽著, 面上卻翻了個白眼, 不由冷諷一聲道:“呵, 你有何冤情?”

見他像模像樣的, 便也不由自主的端起了身子,隨著他的步調開始漸漸入戲。

扮個知縣或者府尹,這有何難的,她這些年來的話本子可不是白看的。

安陽也跟著裝腔作勢道。

顧青山看了安陽一眼,幽幽嘆了口氣,道:“今日微臣在大庭廣眾、眾目睽睽在之下與名女子當街不過才說了幾句話而已,卻不想,恰巧被家中嬌妻所撞見,妻子雖體格端莊,未曾當街撒潑打鬧,卻分明是惱了微臣的,微臣有心想要解釋一二,可妻子卻不聽不聽,就是不聽,轉身躲過去便又開始暗生悶氣,遷怒起了微臣,大人,您說微臣冤不冤?”

顧青山說著,連連搖頭嘆息道:“依微臣對妻子的了解,此事今日若過不去,接下來,便沒得微臣的清凈好日子了,故而今日特來鳴鼓,望大人主持公道,替我夫妻二人調解一番,好還微臣一身清白,還我夫妻二人和和美美、重歸於好的生活,不知大人可樂意?”

顧青山微微笑著問著。

而高台上的安陽聽他這般滿口胡謅,一時氣樂了。

一時咬咬牙,抓起驚堂木朝著案桌上用力一拍,瞪眼道:“你的意思是說,你的妻子是個妒婦?不由分說便將你給冤枉遷怒呢?呵呵,妒者犯了七出,你若不樂意,直接將你那妒婦妻子給休了不就還你永世清凈太平了麽?”

安陽氣呼呼地說著。

頓了頓,還不待對方辯解,便又繼續馬不停蹄,咬牙切齒道:“還有,什麽叫做不過與名女子當街說了幾句話而已,是,被你妻子撞見之前不過是說了幾句話而已,這若要不曾被你妻子撞見,焉知幾句會不會變成幾十句,幾十句會不會變成幾百句?然後再惹出其他勞什子勾當來?”

“還有,本大人怎麽聽說,分明是你勾搭良家婦女在先的,本大人還聽說了,你在成婚之前便早已與旁的良家女子勾搭上了,未曾想,婚後竟還糾纏不清的,你與良家婦女勾搭在先,卻不娶人家,是你失德,你既已成婚卻還欲再行勾搭,於那良家婦女而言,是你失德又失仁,於你家中的妻子而已,是失職又失信,於你顧家門楣而言,是失忠又失孝,你個失德失仁失職失信又失忠失孝之人,不知羞恥便也罷了,如今你倒竟還有理了,竟還有臉到衙門擊鼓鳴冤,倒打一耙,反先一步將你的妻子告上衙門,依我看,今日該是你的妻子前來狀告你這個負心漢才是,哼,顧青山,本大人再給你一次機會,今日且將你的罪行再次一一如實稟來,你若再不老實,本大人且先賞你幾板子吃!哼!”

安陽叭叭叭說著,說到激動亢奮之際,只將手中的驚堂木敲得啪啪作響,整個人更是一度從椅子上噌地一下站了起來,立在案桌上,居高臨下,面色威厲的盯著堂下之人。

她站在案桌後,身後是威嚴赫赫的包公像。

像是給她平添了幾分正義威嚴之氣似的。

瞬間襯托得嬌小細瘦的安陽無比的……龐大偉岸了起來。

縮在門口探頭探腦的姜明月等人,見安陽郡主如此氣魄,聽到安陽郡主如此霸氣發言,一個個不由激動得面紅耳赤,抓耳撓腮。

“好,好!郡主說得好!”

最終,姜明月激動得忍不住朝著高堂之上之人吼了一聲,隨即三人所在門口拼命激動得直鼓起掌來。

安陽得到小夥伴們的捧場,瞬間氣勢又高漲了幾分,不由斜著下巴,用鼻孔看著堂下之人,威風凜凜道:“你怎麽不說呢,還是無話可說呢?”

顧青山看著堂上安陽郡主雄赳赳氣昂昂的架勢。

一時不由擡手摸了摸眉眼。

嗖地一下笑了。

他不怕她的雄赳赳氣昂昂,不怕她作威作福,獨獨怕她端得一派郡主威儀,一言不發,半個眼神都不甩他的高高在上的姿態。

就像那日從安伯侯府回來,馬車上那副情景,令人備受……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