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掌心裏沉甸甸的, 是久違的充實感。

秦硯低眼,看姜霓因為方才那句話而飛紅的臉頰,“說說, 今晚到底怎麽了?”

姜霓輕蹭了下膝蓋, 往秦硯懷裏縮了縮。屋外張海林和任斌還在看球, 姜霓不敢太大聲,只好壓著嗓音問:“秦隊長每次都是這麽問話的麽?”

低低軟軟的聲音, 於夜色裏更顯旖旎。

“怎麽問?”秦硯使壞。

紅軟的唇被咬著, 就是不肯發出半點異樣的聲音,姜霓看著秦硯, 一雙烏亮的眸子濕濕軟軟。

先欺負人, 再問話。

可心尖卻越來越軟。

姜霓吸吸鼻子, “你想知道什麽?”

“剛才那麽害怕,是因為什麽?”秦硯控制著手上的力道, 耐心地幫她按摩放松, 嗓音溫沉,“只要你願意說的,都可以告訴我。”

“那我要是不願意呢?”

“那說明——”秦硯看著姜霓的眼睛,“我做得還不夠好,讓你不能全身心的依賴。”

一瞬的沉默。

“不是的。”姜霓緩緩開口,“不是你做得不夠好,是我沒辦法……”

全身心地依賴一個人。

沒人教過她要怎麽依賴,在漫長的時間裏,也沒人可以讓她依賴。

視線相接,姜霓看著秦硯, 看他沉黑的眸子。或許, 她試試呢?

半晌, 姜霓繼續道,柔軟的嗓音在這個安靜的夜色裏顯得尤為清泠,“秦硯,你恨我嗎?”

秦硯的指尖一頓,掌心的動作失序。

姜霓擡眸,烏軟的一雙眼睛。

“我當初那樣對你,你一定……”

“恨過。”秦硯倏而打斷她的話,短促的兩個字過後,又是醇沉,“恨過,但時間久了,就不恨了。”

姜霓忽然覺得整個心臟被人捏住,悶得她透不過氣。

他說不恨,是不是也代表,在這漫長的五年裏,對秦硯來說,她就是一個激不起任何情緒的陌生人。

秦硯低眼看懷裏的姑娘,看她水光更盛的眼眸。

“雖然不知道你現在在胡思亂想什麽,但是姜霓——”

他喊她的名字,格外認真。

“我來蓉市之前看過這部電影的主創,因為是你,我才會來。”

一句話,消除了姜霓所有的顧慮和擔憂。

她不想讓自己被糟糕的情緒控制,便故意低聲道:“所以,你來報復我麽……”

秦硯輕笑,手掌收緊,吻她的唇角。

“來欺負你。”

沉寂的夜色裏,秦硯如願以償,聽到了想聽的聲音。

他猜,一定有一段過往讓姜霓很難過傷心,才會在方才那麽不管不顧地來找他,像是孩子一樣,要他抱抱她。

剖開這樣的過往絕非易事,希望這一點看似不太正經的小情/趣能讓她放松一點,不那麽緊張,不那麽害怕。

饒是夜色深濃,也依稀能瞥見姜霓臉頰上的薄紅。

“你再這樣,我不說了……”她將臉埋在秦硯的胸口,手指攥著他的T恤,將腰間的柔軟布料捏出一道道褶印。

半晌,待情緒略微平復,姜霓才又輕聲開口:“你知道我當初為什麽要去貢拉雪山嗎?”

秦硯沉默。

他目睹過姜霓在雪山崖邊絕望的眼神,聽她在小木屋裏說:人這一生,總會有那麽一個瞬間,或者幾個瞬間,覺得一死了之也未嘗不是好事。

“秦硯,我那個時候……”姜霓微頓。她最不願意提及的過往,在這個溫沉的夜晚,向她最在意的人剖白。

“是從家裏逃出來的。”

姜霓略掉了那些肮臟和難堪,只提及了姜家、韓家、她所謂的父親和那場令她作嘔的聯姻。

可饒是如此,說到最後,姜霓也還是埋在秦硯的胸口,將他身前的T恤浸濕。

晦暗重提,無異於破皮刮骨,讓她血肉模糊。

還好,有秦硯在。

姜霓的聲音很小很小,她像是一個做錯事情的孩子,斷斷續續地在祈求原諒,“我當時沒有不等你,我在等你來接我……可是他們來了,找到了我,把我抓了回去。”

姜霓擡起頭,濕軟的眸子裏浸著淚光。

秦硯低頭去吻她眼角的淚珠,溫熱的,微鹹的。

“我不怪你,我如果真的怪你,我就不會來這裏。”

秦硯想起當初結束任務,他才被戰友告知,並沒有在康林鎮接到姓姜的姑娘,店老板說那天下午來了幾個人,那姑娘和他們一起走了。

他的手機裏至今還躺著一條“彩彩”的信息:秦硯,我們分手吧。

時間是他離開康林鎮的第五天。

他再去打姜霓的電話,就再也沒有打通過。

“秦硯,對不起……”姜霓攀上秦硯的脖頸,去吻他的唇角,“我……我那個時候想要去找你的,可我跑不出來……他們把我關起來,讓人監視我……”

她哽咽著,想要解釋,卻又理不出頭緒,便只想親吻,用這種方式去表明心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