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秦硯趕到拍攝現場的時候, 劇組已經亂成一團。

唐詩韻掛著淚,“我也不知道,姜老師說要接個電話, 讓我先走。我看她好半天沒跟上來, 返回去去找, 她人就不見了。”

“你胡說!上次給燈燈果汁,害她……”小可想起姜霓的叮囑, 咽下了原本想說的話, “你最好祈禱燈燈沒事!”

小可抹了把眼淚,她就回去給姜霓拿件衣服的工夫, 就出了這樣的事。小姑娘哭得梨花帶雨, 方才已經被關琴在電話裏狠狠訓了一頓。

“別哭了, 擦擦。”

小可擡頭,發現是宋尉行。

宋尉行將疊得整齊的手帕遞到她面前, 小可心裏著急又難過, 想也沒想,接過手帕,就去擦鼻子,“謝謝宋老師。”

說話聲還帶著哭腔的啞。

宋尉行有潔癖,看著一瞬就被團皺了的手帕,微微皺了下眉頭。他強迫自己不再去看,反正一塊手帕而已,不可能再要回來用。

宋尉行轉頭去問秦硯,“怎麽樣?”

秦硯剛和古項濤了解了情況。

二十分鐘前,劇組采景結束, 姜霓說要再踩一下點, 剛好唐詩韻來得有些晚, 說和她一起,兩人便一直落在後面。其實和大隊伍相隔並不遠,只是天黑,誰也沒注意到後來跟上來的只有唐詩韻一個人。

打姜霓的電話,卻提示關機。

劇組的工作人員當即就原路返回,可是一直走到最遠的一處取景地,都沒找到姜霓,古項濤這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秦硯微微皺眉,估算了下唐詩韻和姜霓分開的時間,安排張海林、任斌和劇組的工作人員分頭尋找,尤其是沿途的山坡下。

這條路是當初拉練時的必經之路,方圓幾十公裏有三條大路,姜霓不會無緣無故玩失蹤,只有一個可能——最近下雨頻繁,山裏路滑,姜霓應該是不小心從某處山坡滑了下去。

宋尉行觀察了一下這附近的地形,“還好,附近沒有高山,不會有太大危險。”

秦硯卻立在原地,眉頭越皺越深。

“怎麽了?”宋尉行問。

秦硯環顧四周,想起那晚他陪姜霓找手繩時的情形。

“她怕黑。”

轟隆隆——

很低淡的一句話,幾乎被雷聲掩蓋,可宋尉行卻聽到了。他有些微怔,看著秦硯眼底毫不遮掩的擔憂。

“噯,你去哪兒!”

秦硯修挺的身影已經沒入沉稠的夜色。

轟隆——

又是一記雷聲,碎裂的電光生生將黑夜撕得支離破碎,幾乎映亮半邊山坳,豆大的雨點隨即砸了下來。

腳下的路秦硯無比熟悉,是當初他帶隊走的那一條。他有種預感,姜霓一定就在附近。

雨勢漸急,不過俄頃便將他身上的作訓服打濕,秦硯擡手抹了把臉,雨水澆注著男人英挺的眉眼。

遠處有一棵大榕樹,榕須垂下抓進地裏,閃電映亮天空的一瞬,蒼郁的大榕樹立於曠野,宛若一尊古老的守護神,巋然不動。

這個地方,他幫姜霓找過手繩。

視線落在那一處,秦硯心念微動,沉黑眼眸被夜雨沖刷得愈發黑亮。驀地,他擡步往大榕樹的方向跑去,黑色軍靴落在濕濘的山路上,漸起點點泥星。

這一路似乎過於漫長。

直到到了坡頂,秦硯停下腳步,胸口微微起伏,視線寸寸掠過陡坡,眼底的焦急更甚。

雨勢漸歇,變得細密綿軟,腳下的一方土地積了水,雨水沖刷了所有的痕跡。

秦硯環顧四周,黑夜像一頭巨獸,吞噬了所有。

倏地,他蹲下身,腳邊的矮灌旁纏蔓著荊棘藤,根根倒刺被雨水澆注得越發鋒利。秦硯下意識地摩挲一下荊棘上的倒刺,往坡底看去。

草叢有被碾過的痕跡!

顧不上再想其他的,秦硯順著陡坡滑下去,藤蔓上的尖刺瞬間將掌心劃破,鉆心的疼。腳下踩實,不過一人寬的小路,大約是經年累月被踩踏出來的,再往下,依然是一處陡坡。

秦硯蹲下身,大聲喊道:“姜霓!”

“嗯……”極低的一聲,混著細密的雨水聲,“我在。”

秦硯眸光倏地被映亮,手掌側邊有血線蜿蜒,他直接撐著手下的倒刺,往坡下跳去。

灌木叢邊,姜霓斜著身子,艱難地倚著,渾身上下都濕漉漉的。她身上還穿著任曉在電影中的白大褂,白大褂被泥汙沾染,高馬尾散了半邊,凝白臉頰上有一道細細的劃痕,滲出血絲,看起來狼狽極了。

她像個流浪在外的小動物,於雷雨天終於等到了願意對她施以援手的人,清潤的眸子裏浮起稀薄的光。

秦硯沉黑眼底濃稠如墨,交雜的情緒翻湧。他擡手,唰地拉下拉鏈,將外套褪下。

沾染了男人體溫的外套兜頭罩下,雖然潮濕卻沾了溫熱,秦硯在她面前蹲下,眼底是掩不住的擔心、焦急,還有一絲絲無法藏匿遮掩的慶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