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自重逢以來,兩人默契地對過去的事情只字不提,這是第一次,有人提起了從前——也不是沒抱過。

姜霓抿著紅軟的唇,一雙眸子清淩淩的亮,盛了淡白月光。秦硯看著她,兩人的視線相接,無聲裏有驚濤駭浪一掠而過,斑駁了月色。

“背就背。”

姜霓壓下梗在心頭的燥郁,不過一瞬,她又回到了許多人熟悉的那個姜霓。

個性張揚,作,好像沒有她不敢的,也沒有她真正在意的。

“水壺你拿。”姜霓走到秦硯身後,看著男人修闊的後背,“你再低一點,我上不去。”

言語間竟還帶了點理所當然。

秦硯低眼,輕笑了聲,薄薄的音色,沉在荒涼的山間月色。

他又低下去一點,甫一弓背,身後貼上柔軟,整個人微僵了下。

姜霓不察,一點不客氣地伏在秦硯背上,攀上他的肩膀,見他似有一瞬的僵硬,“你行不行啊,可別把我摔……”

膝彎倏地被勾住,秦硯起身,將她扣住的同時還輕輕往上掂了下,身體忽然近乎筆直的懸空,姜霓驚慌一霎,下意識地伸手圈住了秦硯的脖頸。

隔著薄薄的衣料,溫熱清晰傳遞,烙在皮膚上。姜霓似乎能感覺到男人頸側蓬勃的脈搏,一下一下,極有力。

秦硯又微微弓背,扣緊她的腿彎,“抱好了。”

低欲的三個字,像是被他故意咬在唇齒間,沾染了旖旎。

姜霓耳根倏而發燙,微微偏頭,咽了咽嗓子。

深夜荒山,明月高懸。

月光將兩人的身影映在地上,交疊在一處,於荒野裏勾纏出曖昧。

姜霓看著兩人貼在一起的影子,有些晃神。

那年在貢拉雪山,秦硯背著她走了很長一段落。她也是這樣伏在他身上,嬌矜地指揮著他一會兒往這兒,一會兒往那兒。

彼時他還不是她男人,耐心告罄的一瞬,秦硯扣著她的腿,“你到底想去哪兒?”

她湊近他的脖頸,笑得眉眼彎彎,故意將熱乎乎的氣息落在男人頸側,“我想去哪兒你不知道?”

她過分的嬌矜,彎成月亮的眼睛裏盛了神山最明媚的雪色,長睫輕顫。

“我想去你心裏呀。”

腿彎倏地被輕捏了下,回憶戛然而止。

“你幹嘛!”

姜霓不自在極了,被秦硯捏了的腿彎似乎血液阻滯,繼而周身都變得僵硬。

除了拍戲,她這幾年還從來沒和異性有過這樣親密的接觸,更遑論被人捏腿。

秦硯解釋:“叫你沒反應,電筒拿好,看不清路了。”

姜霓這才發現,她手不知什麽時候垂了下去,光圈幾乎落在了秦硯腳下,確實不太看得清前面的路。

“抱歉……”

姜霓咬唇,重新將電筒舉高。

秦硯沒應,似乎並不待見她這些過分的客套。

周遭又陷入沉寂,只偶爾聽到灰林鸮的叫聲,如婦人的哭泣聲。

姜霓很觸這個聲音,不自覺地收緊手臂,視線也跟著左右飄忽。

秦硯只覺壓在背上的柔軟更甚,喉結輕動,他開口,沉澀的嗓音:“怕?”

這次姜霓沒逞能,小聲坦白道:“有點兒。”

秦硯輕笑,“不是膽子挺大?”

姜霓:“……”

秦硯沒再笑她,只微微收緊了扣在姜霓腿彎的手指,將她整個人更穩地固在身後。

灰林鸮的啼泣聲漸漸遠掠,月色投映於荒山,愈顯幽涼闃寂。姜霓安靜地伏在秦硯背上,耳畔是軍靴踩在雜草上壓出的聲音。

一步一步,穩而有力,給人莫名的安定感。

姜霓發現,無論是五年前,還是現在,這個男人似乎總有這樣一種魔力,讓她覺得踏實,似乎只要跟他在一起,就有了安全感。

甚至她當初的那些嬌縱,也是源於這份踏實和安全感,知道不管她怎麽鬧騰,秦硯——都不會不管她。

驀地,秦硯開口:“在想什麽?”

姜霓怔了下。

“在想明天的劇本圍讀。”

她是不可能告訴他,她在想他們從前的事。

前任見面不可怕,誰還惦記誰尷尬。

雖然,她也沒惦記。

秦硯沒接話,大約是對這個話題並不感興趣。

兩人就這麽一路安靜地走著,月光纏黏樹影,不多時,影視基地已經映入視線。

似乎比他們來得時候快了許多。

姜霓垂在秦硯身前的手不小心碰到他的胸口,左上口袋裏硬硬的一塊,姜霓下意識用指腹描摹,一個硬邊兒——

秦硯步子微頓。

“怎麽了?”姜霓察覺到他的異樣,擡頭往影視基地的方向望過去。她指尖仍虛虛落在他的胸口,半點沒覺得不妥。

秦硯的余光裏,卻是姜霓不怎麽安分的手。

凝如脂玉的皮膚,手指細白,嫩若筍尖。秦硯眸光微暗,有荒唐畫面浮於眼前,嫩筍遊弋,輕點即燎原,白皙與紅紫,裹挾糾纏,死生不過一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