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大年三十!(第3/4頁)

李長海在炕上爬了五天才好點兒。

後來,也就不敢提這茬了。

只能是每年硬著頭皮寫。

“來,莫先生上坑。”

“我給您抓點兒花生瓜子去。”

老李一通忙乎後,這才坐到了歌德對面。

兩人坐的就是老李家的火坑,上面鋪著一層油氈子,也不用脫鞋,晚上睡得時候,拿布子一擦,再把鋪蓋卷攤開來,就行。

歌德透過一旁的窗子,瞅著李長海、李富貴寫字。

“莫先生,是不是好奇我為啥讓兩個混小子寫牌位,不自己去做一個?”

老李笑著開口。

“為啥?”

歌德確實是好奇。

老李這一邊剝著花生,一邊開口了。

“早年間,家裏窮,沒敢想。”

“後來,有了錢,有條件做一個了,我卻沒讓做——那是早些年了,我那陣子鋪子剛剛火紅起來,隔壁鋪子的王掌櫃家卻是家道中落。”

“王掌櫃兩口子和老王掌櫃,起早貪黑弄了糖鋪子,生意也不錯。”

“可王掌櫃兩口子的兒子是個敗家子。”

“根本不知道當爹當娘的辛苦,就知道喝酒刷錢,一開始還是小打小鬧,後來讓人設了局,一晚上就把自家鋪子、老宅子都輸出去了。”

“白紙黑字,還有畫押。”

“王掌櫃兩口子和老王掌櫃沒法子,只能是為了兒子,舍了家業。”

“那混小子贖回來了,兜裏沒錢了,往日裏跟在身邊的人全都散了,只剩下爹娘,經歷了事兒,這小子也算是迷途知返吧,和自己爹娘一起重新制糖賣糖,眼瞅著日子就要好起來了,那年城裏突然鬧起了疫,王掌櫃兩口子和老王掌櫃沒抗住,人就沒了。”

“那小子哭著給自己爹娘寫牌位,等到給自己爺爺寫時,哭得更厲害了。”

“那小子,忘了自己爺爺叫啥。”

說到這,老李狠狠抽了一口煙袋鍋,一臉的不滿。

“後來呢?”

歌德繼續問道。

“自己給自己抽了三個大嘴巴,喊著我不是人,我數典忘祖,然後,跪到了老鄰居面前,去問自己爺爺叫啥。”

“知道了,寫上了,把錢湊了湊,買了三口薄皮棺材,把父母、爺爺下葬。”

“還算風光。”

老李說到這,面色稍好,但眼中卻依舊有著陰翳。

歌德知道,這位孝子賢孫的下場應該不太好。

果然,老李繼續說道。

“也許是父母爺爺都沒了,打擊太大,也可能是本性復發,這小子又去賭了,這次不僅輸光了所有家底,還輸掉了自己的小命。”

“被賭場幾個打手綁了手腳,套了麻袋,裝了石頭,扔進了柳河裏。”

“整個過程一聲沒叫,反而笑呵呵的。”

“第二年,那片水草長得可旺盛了。”

老李說著又看向了李長海、李富貴。

眼中帶著擔心和害怕。

一瞬間,歌德理解了老李的用意。

老李是擔心自己死後李長海、李富貴沒人管。

更怕的是,兩人重蹈了王家掌櫃小子的覆轍。

所以,才讓他們親手寫祖宗牌位。

寫的難看不要緊。

起碼還知道自己祖宗是誰。

還知道自己得有點顧忌。

“您這肯定常念叨。”

歌德笑著說道。

“念叨?”

“光念叨哪行,得打。”

“手打完,鞋底子抽,再上馬鞭子。”

“手打腫了,鞋底子抽爛兩雙,馬鞭子抽斷三根就差不多了。”

老李分享著自己的育兒經。

很樸素。

且,實用。

“現在是差不多了?”

歌德指了指窗外。

“差不多了。”

“就差給他們討了媳婦,生了孩兒,我就能享清福了。”

老李抽了口煙袋鍋,一臉的希望,似乎腦海裏早有了那畫面。

子孫滿堂兒孫繞膝,春天栽花種菜,夏天納涼閑話,秋天舉杆打棗,冬天掃雪堆人。

歌德聽著老李的呢喃。

眼中也浮現了這樣的畫面。

他的【心】再次跳動。

是【歸鄉者.團圓】!

第六階的職業又向前了一大截,雖然還沒有圓滿,但也是過半了。

歌德的心情一下子就好了起來。

老李看著笑容滿面的歌德,也跟著笑了起來。

兩人喝茶嘮嗑,等到李長海、李富貴寫好牌位了,老李將祖宗牌位在火炕煙囪下,立起來上了香,放了瓜果點心。

“去,給你們幹奶奶把貢品送過去。”

早上是給幹媽樹上香。

這陣是給放貢品。

晚上放炮的時候還得給端盤餃子。

不單單是今晚上,初一、初五早上還得給端盤餃子,還有就是十五和二月二兩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