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9章 【節旄】(第2/3頁)

這是劉漢儀跟蘇鳴崗,商量之後的出兵時間。大部隊先窩在廣州不動,等待季風洋流變換,逆風逆水往巴達維亞趕,如此就能盡量減少中國商船的損失。

至於巴達維亞的雨季,集中在11月到2月,只要避開這三個月就行。

荷蘭總督召集爪哇仆從軍,那也是需要時間的。加之荷蘭軍艦封閉港口,這一連串操作,迅速引起漢人的注意。

還沒來得及離港的中國海商,紛紛棄船上岸,連貨物都不要了,帶著夥計進入城區避難。

劉漢儀害怕泄露軍事計劃,根本沒提前通知這些漢人商賈!

不過,也暗中派了使者,搭乘馬打藍商船,去聯絡蘇鳴崗的兒子。

……

一個月前,望加賴。

望加賴就是幾百年後的勿加泗,距離巴達維亞城區足足30裏地。

三十年前,漢人還只在城外開墾,而今已開墾到30裏以外。這裏原本到處是樹林和沼澤,在漢人的耐心改造之下,變成一片接一片的良田。

剛開始只種糧食,漸漸的有了土著奴隸,學著歐洲人搞種植園經濟。煙草、甘蔗、水果、油棕……漢人地主的經濟實力迅速壯大,逼得荷蘭大力扶持爪哇地主。荷蘭人忘恩負義,一邊向漢人地主征收重稅,一邊幫助爪哇地主抓捕農奴。

就這樣,漢人地主依舊強大,擁有的土地面積,是爪哇地主的十倍有余。

蘇家宅邸,便建在望加賴,門口的燈籠寫著“開國元勛”四個漢字。

此國,特指巴達維亞。

蘇家認為,巴達維亞是自己輔佐荷蘭人建的國,然而他們只是荷蘭人站穩腳跟的工具。

蘇定國已經四十多歲了,這些年,他最得意的事跡,是在望加賴興建了義學,漢人子弟皆可來此免費讀書。而他最郁悶的事情,是父親蘇鳴崗離開之後,蘇家再也無法獲得“甲必丹”職務。

他的父親,太較真了,不斷為漢人索要權宜,導致荷蘭人對蘇家愈發不滿。

“老爺,有漢家商賈拜訪,說是帶來了老太爺的親筆信。”管家前來匯報。

一聽說老父親來信,蘇定國連忙起身,親自跑到外進院落迎接。

來者是個年輕人,大約三十來歲。

蘇定國仔細打量,疑惑道:“閣下是蘇家在同安的族人?”

年輕人並不回答疑問,而是說:“請給我一根竹杖或木杖。”

蘇定國一頭霧水,讓管家找來竹杖。

年輕人從懷裏掏出物事,那是用繩子串起來的,一節又一節牦牛尾毛。這些牦牛尾,很快就被拴在竹杖上,映照著夕陽迎風飄揚。

蘇鳴崗當年是讀過書的,因為家道中落才出海謀生,對於子孫的教育非常上心。

而蘇定國,從小就學四書五經,對漢家典故也極為熟悉。

只稍微一愣神,蘇定國就猜到這是什麽。再聯想這幾年蘇家被歧視的際遇,心頭一股熱血往上湧,噗通跪地拜倒,含淚高呼:“海外棄民蘇定國,拜見天使大人,聖天子萬歲萬歲萬萬歲!”

年輕人持節拱手:“鄙人孫玠,身為副使,奉命出海冊封喃吧哇國王。這裏有蘇老先生一封手書,請閣下先行過目。”

蘇定國跪著不敢起來,雙手捧過父親的來信。

讀罷信件,蘇定國咬牙切齒道:“天使大人容秉,那荷蘭紅毛鬼,忘恩負義,過河拆橋,對我漢人愈發苛待。我父居功至偉,卻人走茶涼,蘇家之人,竟連甲必丹也不能再做。還有漢人的農莊,開墾愈遠,常遭爪哇強盜劫掠,荷蘭也不發兵幫忙。如今天朝大軍殺來,身為漢人,自當竭力報國。別家我不敢保證,蘇家的糧食,有多少給多少,一兩銀子也不收!若是漢軍圍城一年,蘇家的甘蔗園,也全部用來種糧食,直到大軍攻下巴城為止!”

孫玠大為感動,連忙將蘇定國扶起:“閣下拳拳報國之心,等我回到南京,定當稟報陛下知道!”

放在十年前,這裏的漢人地主,估計還會猶豫搖擺,甚至幫著荷蘭人打大同軍。但現在不一樣了,荷蘭連番戰敗,本地漢人更加看好中國軍隊。

蘇定國起身吩咐管家:“把門口的燈籠摘下來!”

“暫時不必,莫要走漏風聲。”孫玠阻止道。

蘇定國笑著說:“天使請放心,城外方圓數十裏,皆為我漢人的地盤,荷蘭人是不會出城的。就連城外鄉下的稅收,也是承包給漢人士紳,只不過那稅額越來越高。荷蘭人每年只出城兩次,不是下鄉收稅,而是檢查漢人是否私藏兵甲。”

“原來如此,”孫玠說道,“難免有漢奸叛徒告密,燈籠還是不要摘了。劉大使已經約好出兵時間,蘇先生暫時別串聯漢人士紳。等約定的時間快到了,提前半月再去串聯,這樣才能盡量避免暴露軍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