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不可腐蝕者一意孤行

安寧要在馬車上單獨約見羅伯斯庇爾的消息很快傳開了。

拉雷韋力埃·勒貝爾臭著一張臉,找到了在看台上的保羅·巴拉斯:“堂堂國民議會的議長,理論上的國家元首,結果弗羅斯特一叫他上馬車聊事情,就屁顛屁顛的去了。我看幹脆直接封弗羅斯特為護國公好了,再給他個終身執政的身份!”

巴拉斯:“雖然沒有在國民議會任職,但是他可是雅各賓派之首,是雅各賓派公認的領袖。我拜托了將軍閣下,讓他收緊當前局勢的韁繩。”

“你已經去找過他了啊。”勒貝爾撇了撇嘴,“希望能管用吧,這樣下去不知道有多少人要遭殃,搞不好除了雅各賓派其他公眾人物都要被砍頭。”

巴拉斯:“不會的。雅各賓派越是肆意的屠殺反對者,就越會激起不滿。羅伯斯庇爾那個人,潔癖太嚴重了,不可腐蝕者才是這個世界上的異類,他不明白,這個世界上必須要有必要的妥協。所謂交涉,其實是一門妥協的藝術。”

勒貝爾:“弗羅斯特會妥協嗎?”

“他當然會,表面上看,他一直在推動著革命,但實際上他有著非常靈活的底線,他是個務實的政治家。”

巴拉斯頓了頓,用欽佩的口吻說:“他可是個手腕高明的家夥,和不可腐蝕者不一樣。應該說,我們應該慶幸還有他來拉一下羅伯斯庇爾的韁繩,不然的話恐怕就只能等待大家對雅各賓派的恐怖厭倦之後,再想辦法結束這場瘋狂了。”

勒貝爾:“那可不知道要等上多久。”

“對,所以還是期待韁繩有用吧。好消息是,弗羅斯特對目前盲目擴大化的局面,並不贊同。

“沒有比這更好的消息了。”

說完巴拉斯長出一口氣,這時候勒貝爾突然湊近他,小聲說:“你這麽說,是不是意味著,如果羅伯斯庇爾出了什麽意外,弗羅斯特也不會遷怒國民議會?”

巴拉斯狠狠的瞪了勒貝爾一眼:“別輕舉妄動!羅伯斯庇爾搞擴大化,還要通過法庭和斷頭台,弗羅斯特來整肅巴黎——你知道他會怎麽做!那可是在巴黎大街上用霰彈轟擊叛徒的狠人!惹誰也不能惹弗羅斯特!”

勒貝爾:“你不是說弗羅斯特不贊同不可腐蝕者的做法嗎?”

“但他還是認他這個朋友的,充其量這是朋友之間的分歧,你懂嗎?你要幹了那種事,那就是仇敵,他會用大炮來對付仇敵的!”巴拉斯說完心虛的看了看四周,然後再次叮囑道,“別往這個方向想,絕不!”

※※※

羅伯斯庇爾一上安寧的馬車,就興沖沖的說:“我聽說你從前線趕回來了,就想著什麽時候去凡爾賽的司令部拜訪你!我跟你講,我正在巴黎把那些隱藏起來的敵人一個接一個的揪出來!

“很快整個巴黎就會被肅清,只剩下愛國者!”

安寧:“馬克西米連,你有沒有想過,這樣大規模的把人送上斷頭台,會把原來不反對我們的人也推到對立面去。”

羅伯斯庇爾瞪著安寧:“什麽意思?【讓】已經死了,被隱藏起來的叛國賊用卑鄙的手段刺殺了!這種時候必須采取雷厲風行的手段,徹底消滅叛國賊!”

馬拉的全名叫讓·保羅·馬拉。

安寧:“讓的死我也很悲痛,但是這不能成為我們濫用斷頭台的理由。每一個被送上斷頭台的人,都應該有確鑿的證據,杜絕冤假錯案!”

羅伯斯庇爾:“我們就是這樣做的!每一個送上斷頭台的人都證據確鑿!我知道,你是害怕錯殺無辜,我保證這種事情就算有,也是極少數!”

羅伯斯庇爾頓了頓,又說道:“而且,就算有少數人搞錯了,那也不要緊,現在情況如此的危急,我們寧可殺錯幾十上百人,也不能放過一個王黨,一個吉倫特派!”

安寧直接被羅伯斯庇爾幹沉默了,看起來羅伯斯庇爾是發自內心的覺得自己做得沒錯。

這種人是沒法勸的。

難怪在原來的歷史上,他後來和原先的好友丹東等人都分道揚鑣了。

在戰場上,安寧從未絕望過,不管局面多麽的糟糕,他也仍然覺得有轉機。但是現在面對毫無半點迷惘之色的羅伯斯庇爾,安寧第一次感到無可奈何。

難道說,拯救羅伯斯庇爾的關鍵,在於保護好馬拉?

安寧還想做最後的嘗試,於是對羅伯斯庇爾說:“你原本是非常溫和的,一直充當拉住沖在前面的丹東和馬拉的職責……”

“就是因為我的溫和,所以讓才被他們用最卑鄙的方式殺害了!我很慚愧,你早就察覺到有這樣的危險,給他派了保鏢,而我,什麽都沒做!”

羅伯斯庇爾露出自責的表情:“可以說,是我害死了讓。他的死讓我明白了,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同道的殘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