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第2/3頁)

只見陶野僵硬地握著手裏的現金,手指停滯在數錢的動作,一動不動。

她擡起了頭,也盯著屏幕裏的新聞,目光仿佛要把那電視盯穿。嘴唇好似在輕微地動,小燕分不清那是在顫抖,還是在默念著屏幕裏的某個名字。

小燕在這裏打工也有兩三年了,在她眼裏,老板是個非常成熟穩重的女人,八面玲瓏,溫柔聰明。

人不狠厲,但是總能不緊不慢地用三言兩語處理好所有糾紛,哄得所有人都開開心心的。是在社會摸爬滾打多年才有的那種讓人非常想要依賴的可靠感。

可靠的人一般很少會流露出真實情緒。

尤其是陶野。

起碼過去那幾年,小燕就從來沒見過陶野失態的樣子。

今天卻見到了。

陶野一垂手,將捏著的錢胡亂放回收銀箱,手向下一滑,撐住台面,才沒有讓自己倒下去。

她的目光已經從電視屏幕上收了回來,但也沒再聚焦,一眨不眨。抓著桌面邊緣的手緊到發青,骨節清晰凸起。

小燕看了陶野一會兒,才發現陶野不眨眼睛,好像是在忍眼淚。

新聞主持人還在喋喋不休,說著什麽「生還率幾乎為零」之類的話。

小燕眼疾手快地拿起遙控器,飛速關掉了電視。

繼續埋頭使勁擦拭桌台。

那一整天,小燕都沒敢再多啰嗦一個字。

她輕聲細語地接待客人,輕手輕腳地煮咖啡。下班後,也沒有再去拿水管和水龍頭洗車。

陶野就在收銀台後呆坐了一天,一句話都沒說。

打烊時,小燕看向已經把凳子架起的空桌子,又看向仍舊坐在收銀台後的陶野,張了張嘴,想叫聲老板,問問老板你要不要回家。

可是看著陶野的臉,她又沒法問出任何話來。

最後她留了收銀台那裏的一盞燈,其他的燈都關掉,拿起包準備往家裏走。

外面天已經黑了,只有隔著幾米的高吊路燈還散著點光。

小燕關上玻璃門,走到路邊等末班公交。

電動車還沒洗,明天早點過來,洗幹凈再騎回去好了。

她邊等邊低頭玩手機。

玩了有一陣子,脖子都發酸,公交才終於過來。

她起身,走向空無一人的公交。馬上踏上去的時候,忍不住又回頭看了一眼店裏。

這一眼,又讓小燕愣在了原地。

孤零零的一盞白燈下,陶野不再直坐在椅子上。她終於還是無力地趴在了收銀台的桌面,肩膀劇烈顫抖著,臉深深埋在臂彎裏。

她在哭……

遮住她臉的小臂繃得很緊,白天挽起的袖子都還沒放下,隨著身體啜泣的起伏,隱約露出了手腕處一個面積挺大的刺青。

刺青的圖案是一顆星星。

小燕很早就看到過,還偷偷地很仔細地觀察過。

那好像是後來重新刺上去的。星星的形狀剛好遮住了原本的那朵花,和花下面的什麽字。

.

那條新聞之後,再沒有關於芬蘭暴雪的新消息被報導。

可能是別的國際大事太多,沒有空位置給它,也可能確實沒什麽人關心那場暴雪,記者也就沒有再跟進了。

總之後來小燕看著她的老板用各種手段去找那場暴雪的後續情況,都是沒有結果。

小燕安慰老板,說,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啊。

可是陶野沒有她那麽樂觀。陶野似乎總是覺得,那個叫夏星眠的鋼琴家有極大可能是兇多吉少了。

就這樣,在陶野日漸灰敗的面色中,煎熬地過了快一個月的時間。

陶野還是不死心,托了各種朋友幫忙詢問這件事。白天她坐在咖啡館收銀台後面,生意也不管了,光是盯著手機,在聊天軟件裏一遍遍求人家打探消息。

小燕一個人又做咖啡又收拾衛生,都要忙得窒息。

她一扭頭,看著臉色蒼白的老板,又不忍心說什麽,嘆的氣比陶野只多不少。

那個人在老板心裏,一定很重要吧。

下午時分,天氣晴朗,溫度不冷不熱得宜人,正是白領們拎著電腦來喝咖啡忙工作的時候。小燕來來回回往返吧台,恨不得自己長出十只手來。

這會兒,小燕正在後廚忙著倒垃圾,玻璃門又被推開。

一個客人走進來,走到離收銀台很近的地方坐下,不吆喝服務員,也不點東西。

只是坐著。

陶野的注意力還釘在手機屏幕上,用余光瞥到了有人過來,卻沒有主動招待對方,想著讓小燕來,自己仍忐忑不安地等手機上的消息回復。

可是過了半天,也沒等到小燕來招呼客人。奇怪的是這人也不主動開口,光是一句話不說地坐在那。

那人實在坐得太久了,久到陶野再沒辦法忽視。

她便在緊盯屏幕時稍稍分了點心,問:“您在等什麽?”

對方向前稍稍傾了些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