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第2/2頁)

——以這樣的方式躲進你的列表,不知道,這算不算讓你找到了妹妹。

夏懷夢挺高興,加了她,按著手機問:“您貴姓?我好備注。”

“我姓夏……”

在這個身體裏,別人問起她的姓,她從來都只敢、也只能回答說「姓陸」。

可唯獨這一次,面對著坐在眼前卻不可以相認的親人,她想自私地說一次實話。

“你看起來也不老,怎麽給人感覺有點……怎麽說?”夏懷夢皺起眉,努力地找一個合適的詞語,“滄桑?”

夏星眠笑道:“或許我的實際年齡比我這個身體的樣子更老一些吧。”

夏懷夢:“工作很忙?”

“也不算……”

夏懷夢嘆道:“反正不管是工作還是別的,只要是對一件事或者一個目標太過操勞,人就會顯得疲態。你年紀不大,看起來和我妹妹差不多,真心勸你一句,有些事情,還是別太執著了。”

夏星眠沉默良久,輕聲開口:“執著不可怕,孤獨……才可怕呢。”

一條路,一個人,一段對折的時光,只有她這一個知情者,已經孤獨地行走了快5年的時間。

找不回的來處,看不清的終點。

拼命地做著一些努力,仔細想想,卻又好像根本沒什麽意義。

她只是在重復一段不可以更改的過往。

面前的茶不知何時已經涼透了,茶面細小的漣漪一圈一圈慢慢晃著。

畫紙上的風景也已幹涸,只有粗野的線條和來不及著色的空白。遠山的蒼茫雪色在大霧裏若隱若現,飛鳥莽撞地卷入雲波霧海中,然後消失。

.

夏星眠覺得很痛苦的一點在於,她看到了過去的那些年,陶野對她的在意。可是她卻不能、也沒有辦法再改變什麽了。

小夏星眠為了陶野斷絕了和她的關系,這本來是件好事,可是失去了她這個經濟來源,小夏星眠的生活變得異常艱難。

年輕時她從沒想過那麽艱難的日子自己是怎麽挺過來的,現在才知道,原來都是陶野在暗中為她花錢。

她從來沒有在意過的那些細節,包括一天的早餐,隨手拿起來就穿的T恤,從未分攤過的房租、水電、物業費,全是陶野在掏錢。

陶野都已經找不到更合理的理由為她掏錢,馬上就要提出「包養她」這個借口來給她塞錢了。

可是她知道,拿到紙幣疊的千紙鶴後,年輕的自己只會氣血上湧地滿腦曖昧與床事,根本不會想到「包養」這個舉動背後陶野承擔的經濟壓力。

她試過去學校找小夏星眠,可是就和多年前一樣,談不攏的還是談不攏。

“你是一個累贅,在拖累你身邊所有的人。”

她都已經這麽說了,小夏星眠還是冷冰冰地轉身就走。

與此同時還有另一件煩心事。

老徐這個人花花腸子挺多,她付給他幾次錢讓他幫著對夏懷夢隱瞞夏星眠的事,他嘗到了甜頭,蹬鼻子上臉索要更多的錢。

她拒絕之後,過了兩天,老徐打電話來說自己對夏懷夢隱約透露了夏星眠即將參與市級排球比賽的消息,似乎是在以此相威脅。

夏星眠最討厭別人威脅她,直接撕破臉,說這事我自有辦法解決。但你要再越界你看看暨寧還留不留得住你老徐家的位子。

此後,老徐倒是消停了,他留下的這個窟窿卻還得她來補。

如今夏懷夢知道了小夏星眠要去排球比賽的事情,她得想辦法讓小夏星眠不能去。要是姐妹倆這時見面,閉環是一定會被破壞的。

其實辦法有很多,選擇把消息透露給夏家的債主吳放。一來是還原被綁架的歷史,二來她也想借此機會教訓教訓那個不知好歹的自己。

那一根筋的小兔崽子,合該挨這頓打。

夏星眠給唐黎吩咐完所有該辦的事之後,一個人坐在椅子裏笑。想著小崽子栽跟頭的樣子,她就開心。

笑著笑著,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麽了。

她是想看小夏星眠挨打嗎?

其實她心裏也很清楚,她真正想的,是對陶野認錯。

或者說是對所有的過往,所有錯過的、沒有被看見的隱秘的愛進行懺悔。無論是現在的她,還是21歲的她。

好像這樣做,就等於她變相地和陶野說了一句:

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