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皺巴巴的星星糖

市體育場。

這個時間,該比的比賽差不多都比完了,運動員與觀眾早就離場。偌大的排球場地,只剩下空蕩的觀眾席座椅與打掃衛生的工作人員。

周溪泛聽說夏星眠的事時走得匆忙,還落了一些東西在這裏,她想起來的時候隊員也都走了,於是她只好再回來一趟。

想到病房裏發生的事,她心情不是很好,找包的時候臉色陰惻惻的。

走到隊員休息區,周溪泛低頭找了一會兒,脖子找酸了,一擡頭,忽然看見上方的觀眾席上還坐著一個人。

那人端正坐著,雙手交疊在膝蓋上,正靜靜地看著她。

“喝一杯?”

夏懷夢微微笑著。

周溪泛拎起包,甩到單側肩上,嘴唇抿成一條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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蜿蜒的公園小路旁,長椅透著被雪浸濕後的磚紅色。

沿路的樹都是光禿禿的,垂垂半死的枯葉也沒有一片,叫人分不出樹的種類。

枝頭上,渾圓的月亮被纏在那,像一只巢中盤臥的肥胸脯的白鳳凰。

周溪泛從包裏掏出一本書,墊在椅子上才坐下。

夏懷夢從便利店方向走過來,手裏捧著兩只熱氣騰騰的紙杯子。

走近了,她把其中一杯遞給周溪泛。

“喏,熱牛奶。”

周溪泛:“你說喝一杯,就是喝牛奶?”

夏懷夢在她身邊坐下,與潮濕的椅面只隔了一層大衣,“你之前不是最喜歡喝這種奶粉泡出來的牛奶麽。”

“那是10歲的我!”

“啊——”夏懷夢了然,“原來20歲的小稀飯已經不喜歡喝奶了。”

周溪泛嘆了口氣,有些不耐煩:“你到底想和我說什麽?”

“……”夏懷夢喝了一口手裏的熱咖啡,沉默了片刻。

“我看到你們今天的比賽了,很精彩。以前我都不知道你這麽會打排球。”

周溪泛冷哼一聲。

“說得你好像很關注以前的我一樣。”

夏懷夢笑了笑,“其實我今天去那裏,是聽說有一個叫夏星眠的女孩子會去比賽。可惜我看了一天也沒有找到眠眠,或許真的只是個同名的人吧。”

周溪泛面色一頓,“你……今天來,就為了找她?”

夏懷夢:“嗯……”

周溪泛攥緊手裏的牛奶,低低地嘆了口氣,做好了說出一切的準備。

“其實……”

夏懷夢自以為猜測出了周溪泛欲言又止的原因,把咖啡放到椅子上,手撐住邊緣。

“你知道的,我結過婚,又離過婚,也已經有孩子了。”

“你想說什麽?”

“你正年輕,而我已經老了。”

夏懷夢瞥向周溪泛手裏的那杯熱牛奶。

“當年拿走你的戒指是我不對,但我真的沒有別的意思,我一直都拿你當我的另一個親妹妹看。那時我也只是不想看到你失落,因為你那麽期待地說想要來年見到我……”

周溪泛快要把牙咬碎了:“你是不是想太多了?你難道以為我等了你10年,留戀你了10年,你配麽?”

夏懷夢平靜地看著已經壓不住憤怒的周溪泛,緩緩吐出三個字:“我不配……”

周溪泛在夏懷夢的眼中看到了和夏星眠很像的那種淡漠。

這種淡漠非常殘酷。因為她很清楚,她不是在故意氣她,也不是自作清高,她就是在陳述事實,在平淡地敘述她覺得再尋常不過的心跡。

她只是真的對她沒有一點點的喜歡。

她不禁自諷地笑。

她都不知道她如今在做些什麽。

故意隱瞞了夏星眠的行蹤,讓夏星眠被陸秋蕊害成了現在病床上那個樣子。

即便如此,她在病床邊都還是不敢說出實情。眼睜睜看著好朋友在泥潭裏沉陷著,她明明只要稍微伸一下手就可以救出她,但她的本能仍然不選擇這麽做。

她為什麽……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呢?

她到底在等什麽呢?

或者說——她到底在怕什麽呢?

想了半天,她終於在心底找到了那份陌生的恐懼。

她害怕,怕夏懷夢找到夏星眠之後,夏懷夢就再也不會因為夏星眠的事來「煩擾」她了。

而眼前的一切又明明白白地告訴她,她的恐懼都是真的。

原來10年了,在怨恨背後,還是藏匿著眷戀。

陸秋蕊說得對,她也是劊子手。

為了這脆弱得不堪一折的可憐紐帶,親手把自己的良知埋進土裏。

周溪泛捂住自己的太陽穴,啞著嗓子說:“我想回家了,抱歉。”

夏懷夢問:“怎麽,今天發生什麽事了麽?”

“也沒什麽。”周溪泛笑了笑,想起被陸秋蕊威脅的事,順勢岔開了話題,“無非就是在暨寧這邊勢單力薄,被人欺負了,也不敢說話。”

“一個人在這邊是這樣。畢業後,你還是回岸陽去發展比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