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第2/3頁)

夏星眠囁嚅:“不是說我像小仙女麽,怎麽又變成狗崽子了。”

陶野眨了眨困頓的雙眼,嗯了一聲,看起來是真的困了。

“那就……小博美吧……”

她聲音越來越輕,到最後,更像是夢囈。

“小博美會搖尾巴,看起來也……挺仙……的……”

陶野睡著了。

其實夏星眠也挺困。

但她待在這間屋子裏,睡在陶野的身邊,頭一回,生出了舍不得睡去的留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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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下午,下了課,夏星眠用比平常快的速度收拾好書。

她拎著包走到教室門口時,周溪泛叫住她,問:“你今天這麽著急,幹什麽去?”

夏星眠說:“我回家收拾一下東西,衣服枕頭之類的。”

周溪泛:“你搬新地方住了?”

夏星眠:“嗯。手不方便,去朋友家住幾天。”

夏星眠大概說了一下昨晚對方給她讓枕頭的事,隱去了陶野的名字。

說她一整天心裏都在想這個,總覺得過意不去,所以決定回家拿枕頭。

周溪泛聽完,說:“要不你還是給人家買個新枕頭吧?不管是把你枕過的枕頭還回去還是把你的舊枕頭給人家,都不太合適的樣子。”

夏星眠無奈地笑:“好奢侈啊。”

周溪泛:“這是禮教。”

夏星眠:“不愁吃穿的人才講究禮教。你覺得我現在有錢去窮講究麽?”

周溪泛嘆口氣,笑而不語。

離開學校,在公交站棚下等了一陣子才坐上公交車。

天氣冷,車窗玻璃上起了一層霧。

夏星眠坐在很靠後的倒數第二個座位,用小指在玻璃上擦出一小塊明亮,蜷起雙腿,支著下巴看窗外。

矮灌木叢和人行道都積著雪,凍硬了,透著點灰,像裹著雨的烏雲。

路人小心翼翼地踩在烏雲上,小孩牽著大人,大人牽著燈柱子,生怕下一腳踩空,跌在硬邦邦的雲上。

不知為什麽,從教室出來後,夏星眠在潛意識裏算起了自己的余額。

買個枕頭能花多少錢呢?

應該也花不了多少錢吧。

她知道陶野不嫌棄她,也不會因為這點事怪她沒禮教之類的。只是昨天她枕著的那個枕頭也不飽滿,雖然軟,卻太矮了點,長期枕著會對頸椎不好。

陶野的工作是跳舞,本來關節負荷就比普通人大,也不像她這樣的年輕人恢復力強,平常生活上的細節更該好好注意才是。

她猛地發覺,她在勸自己花錢。

心裏給了自己一巴掌。

以她現在的情況能額外支出嗎?

就算一個枕頭花不了多少錢,她能破例去買嗎?

不能……

絕對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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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小時後。

夏星眠拎著一只宜家的大袋子,回到陶野的住處。

敲門時,她看了眼袋子裏那只包裝精美的新枕頭,緊張地攥緊袋子提手。

姐姐會喜歡麽?

好貴啊,要是不喜歡就糟糕了。

她好幾年沒有像這樣順著自己的心意去買東西了。欠債,余額,都被掠到腦後,腦子一熱,鬼使神差地就拿起來,走到收銀台,付賬。

這樣的沖動,和上一回她想給陶野買鉆石耳環時的那種心情很像。

夏星眠走了一會兒神,才發覺半天都沒人來開門。

她拿出手機,打開微信,看到了陶野半小時前給她的留言,【你今天回來有點晚,我先去上班了,配好的鑰匙壓在門口地毯下面。】

又去了酒吧。

心裏忽然升起一股煩躁。

夏星眠找到鑰匙,打開門,走到茶幾邊,把裝著枕頭的袋子扔到沙發上。

扔的力氣有些重了,袋子發出「啪」的響聲,袋口一歪,枕頭半掉不掉地墜在邊緣。

她盯著那只枕頭,盯了好長時間。

——酒吧。

那種腌臜風塵地,說是酒吧都擡舉它。那就是個亂七八糟的夜店,男女欲望放縱的獸場。

陶野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地困在那裏,跳舞,陪酒,供人觀賞玩樂。

像只被關在籠子裏討歡的動物。談不上什麽未來,也沒什麽熬出頭的盼望。

最可怕的是,籠子周圍,每一雙都是想生吞活剝她的眼睛。

萬一有人喝醉了找她麻煩呢?

萬一有流氓對她動手動腳,給她下那種不幹凈的迷藥,讓她沒有辦法反抗呢?

夏星眠挪開目光。

過了一會兒,她轉身,又出了門。

她知道她今晚必須去一趟酒吧了。

她得看看陶野。哪怕不和她說話,只在人群中看著她。

其實陶野過去許多年都是這樣過來的,今晚和過去的那些夜晚並沒有什麽不同,沒有什麽「今夜尤其危險」的預兆。

可是自打買了這只枕頭後,夏星眠的一些情緒就像擰開了閘的水龍頭,嘩的一下,控制不住地泄出。

她像是自己給自己印了一張名為「關心陶野」的門票,這枕頭就是通行的紅戳。跨過門禁,門後有關於陶野的一切,她都想去參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