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第2/3頁)

周溪泛狐疑地看著夏星眠泛紅的耳朵,又問:“你談戀愛了?”

夏星眠盯著課本,半張臉都埋進了毛衣高領裏,看不清表情,“別人不知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有喜歡的人。”

提起陸秋蕊,周溪泛哼笑了一聲,吐出四個冷硬的字:“那個爛人。”

下課後,周溪泛問夏星眠要不要回宿舍一趟,夏星眠說自己去圖書館,周溪泛便先走了。

還在收拾東西,剛剛離開的周溪泛又轉頭回來,在門口探回半個身體,對夏星眠喊:“喂!有校外的人找你,在一樓花壇邊。”

夏星眠知道不可能是陸秋蕊,陸秋蕊從來不會來她的學校。

她不緊不慢地裝好書,背著包下了樓。

外面在下小雪,花壇裏的每一片葉子都裝著一小杯瑩白。天空中細細碎碎地散著雪花,微風卷著,總飄不落地面。

沒人打傘,除了花壇邊長石凳上的女人。

墨綠色的傘遮住了她的臉,夏星眠走近去,看見她手腕內側露出一點點的鳶尾花刺青,才分辨出她是陶野。

認出對方的那一秒,夏星眠微微皺眉。

她不明白陶野為什麽會找到這裏來。按理說陶野沒有途徑知道自己的學校,甚至學院和班級。

而且,她以為她們今早已經達成了默契,昨晚的事已經成為了過去式,誰都不該再為此糾纏了。

聽到有腳步聲靠近,陶野擡起傘。傘沿下,沒來得及化妝的臉比雪還要素凈幾分。

她彎著眼笑,看起來完全是一個溫柔又和善的大姐姐,與印象裏那個懶漫地舉著瑪格麗特的女人很難進行重合。

夏星眠停在離她有點遠的地方,淡淡地瞥著地面。

陶野打量著穿白色風衣的夏星眠,笑得更深,由衷地誇贊:“在雪裏看你,好像更可愛了。”

夏星眠還是把下半張臉藏在毛衣領口裏,頭垂著,黑發的發尾在腰間輕晃。

陶野拍了拍身邊的位子,“小仙女,坐這裏。”

夏星眠合著膝蓋,在陶野拍過的地方坐下。墨綠的傘馬上遮了過來,再沒有雪落到她的頭發上。

陶野遞過來一個薄薄的小紅本。

“你的學生證落在了枕頭下面,我收拾床的時候看到了,怕你著急,就馬上給你送過來。”

原來是為了給自己送還遺落的學生證。

夏星眠這才發現,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她打開小本子,指尖撫過那行手寫的入學日期,中性筆痕暈開了一點灰。

“謝謝姐……姐姐……”

空氣沉默了一會兒,夏星眠聽到陶野輕聲開口:“那天在酒吧,聽你說,這兩天好像是你的生日。是你幾歲的生日?”

“是21歲。”

“你還小啊,挺好的。”

挺好的?

夏星眠不太懂為什麽年紀小就挺好的。

陶野環視了周圍教學樓一圈。

“等你從這裏畢業了,就可以不用活在那些有錢人的陰影下了。好好念書,找一份好工作,別到我這個年紀還跟我一樣,靠哄著別人過日子。”

夏星眠懂了。

在已經沒有了青春的成熟人群眼裏,年輕就是最為珍貴的底氣。

可她和陶野有本質上的不同。陶野或許永遠都不會明白,她和陸秋蕊之間的糾葛不是一次畢業或者一份工作就能解決清楚的。

正當思緒越飄越遠時,眼前忽然落下一片米色。隨後,一陣溫暖裹住了她的脖頸,帶著股柔和清冽的香水味。木質,梅子酒,煙草。

和昨晚喝醉迷糊時聞到的一樣。

“本來是織給我自己戴的。”

陶野傾身過來,靠她極近,握著一條米色毛線圍巾,幫她一圈又一圈地仔細戴好。

“才戴了一天,別嫌棄。我織了很多絨進去,很暖和的。”

傘被放到了一邊。沒有庇護,雪花又落到了頭上。

夏星眠敏感地察覺到陶野的呼吸在她的耳畔。

寒冷的雪天裏,這一點點帶著溫度的吐息讓她忍不住心跳加速。

砰咚——砰咚——

圍巾戴好了,陶野抓住圍巾前沿整理了一下,含著輕柔的笑,認真地看向夏星眠。

“生日快樂。”

她一字一句地祝福。很鄭重。

已經不知道有多久了,夏星眠再沒親耳聽過一聲「生日快樂」。這讓她的潛意識忍不住去回憶父母尚在的那些生日。

那個已經離她太遠的伊甸園,在記憶燃亮時都蒙著一層烏色的灰。看不清了。

灰後的世界越朦朧,越是浸著帶了遺憾的美。

越遺憾越美。越美越遺憾。

她不敢再深想,忙別過頭去,掩飾住自己泛紅的眼角。

然而陶野還是看見了她的異樣。

本來想送完圍巾就離開的,但從夏星眠的發絲縫裏瞥到那顫抖的睫毛時,她想起身的動作猶豫了一下。凍白的手在腿上輕撚地攥了攥,在思考什麽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