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沈約呈望著胳膊上這個“寒”字, 失神許久。最初不過效仿古人頭懸梁錐刺骨,用小刀輕輕在小臂上劃一下以來提神,後來不知怎麽的,就在不知不覺中劃出了一個“寒”字。

他將袖子放下去, 遮住這個字。

他不能讓別人看見這個字, 這樣對寒酥不好。

望一眼書案上攤開的書冊, 沈約呈站起身, 解乏地抻了抻胳膊。然後他去了書房隔壁的小屋子。原本這裏該是一間憩室,若讀書讀得累了, 懶得回寢屋, 就在這裏小歇。可如今這間小屋子裏的床榻等物都被搬空, 反而被一件件禮物塞滿。

他有好多好多禮物想送給寒酥, 現在不能送, 每次都將想送給寒酥的東西收在這間屋子。一眨眼,竟是堆了半間屋子。

望著這些禮物, 沈約呈身上的乏解去不少, 困倦也徹底消去,人精神了, 又回去繼續讀書。

但願這次科舉, 不負所期。

與此同時, 蘇文瑤正在和封四爺吵架。

“怎麽能不在意呢?勾結外敵的罪名啊!還嫌赫延王府不夠顯眼嗎?”蘇文瑤氣沖沖地說。

封四爺側了側身, 目光未從手中書卷移開,他語氣隨意:“你管的太多了。”

“你這是責怪我?”蘇文瑤更惱,“我這可都是為了上上下下幾百口的王府著想啊!”

她沖上去, 將封四爺手裏的書搶走。

原先她抱怨了那麽久, 封四爺沒怎麽理會她。如今手裏的書被搶走, 封四爺這才變了臉色, 不悅道:“二哥說沒事就沒事。就算要操心上上下下,自有上頭的長輩操心,與你何幹?你把書給我。”

蘇文瑤咬牙切齒地盯著封四爺。到了現在,她才明白姐姐為什麽一直跟她抱怨封四爺的不好。原先她多羨慕姐姐嫁給儀表堂堂儒雅風度的封四爺,可她真的嫁了他,才知其中酸澀。她跺了跺腳,將手裏的書摔到封四爺的桌上,罵一句“書呆子”,氣沖沖地轉身往外走。

封四爺搖搖頭,將書撿起來,繼續翻閱著。

蘇文瑤怒氣沖沖地回到寢屋,一屁股坐在床榻上,仍舊在生悶氣。她確實擔心這事情成為赫延王府的一個黑點,可只是因為這個?倒也不是。

蘇文瑤忍不住去想和寒酥偷情的那個人到底是不是……

“不可能!”蘇文瑤使勁兒搖頭。

赫延王是什麽樣的人物?他那樣端正的人怎麽可能和府裏借住的晚輩偷情?就算這兩個人有瓜葛,一定是借住的表姑娘不檢點想要攀高枝勾搭人!

蘇文瑤自言自語地嘀咕:“整天往外跑,哪有半點大家閨秀的樣子?學男子出書,當真自己了不起?還不是和一群文人學子吃酒賠笑,哄出來的?”

蘇文瑤躺下來,望著床幔上晃動的流蘇,心裏算計著。

她得把寒酥這種表面端莊清冷背地裏不幹不凈的東西趕走!又能不讓赫延王府被牽連,又能不再礙眼!蘇文瑤琢磨著該如何將寒酥趕走,慢慢睡著了。

第二天,寒酥很早起來。不是早起讀書,而是坐在窗下做針線活。

翠微進來的時候,眸中浮現詫異。翠微習慣了寒酥每日晨起讀書睡前做文章,還沒見過她起個大早做針線活的!

瞧著寒酥握慣了毛筆的手捏著細細的銀針,翠微看得怪不適應的。她走近一瞧,恍然寒酥這是給赫延王做衣裳。赫延王馬上就要率大軍離京,可不得抓緊時間?

翠微抿唇一笑,將窗戶支開,讓春光照進來,笑著說:“今日外頭可暖和了。”

寒酥對翠微笑笑,繼續穿針引線。春光流淌般映落在寒酥握針的手背,如瓷似玉。

寒酥忙了一整個上午,最後拿起剪子將最後的線頭剪斷。她站起身,將衣衫抖落開,仔細檢查了一番。雖然量過尺寸,可沒上過身仍是不確定是不是合身。

若送去了發現不是很合身,那可不好。

寒酥略遲疑,將衣衫披在身上。她穿著給封岌做的新衣走到梳妝台前,抻著袖角仔細瞧了瞧。

她唇角慢慢攀出笑,確定尺寸沒問題。他穿在身上必定剛剛好。

寒酥和妹妹一起用過午膳,三夫人便派人請她過去說話。不為別的,自然為她父親的事情。三夫人寬慰了幾句,寒酥一一點頭稱是,暫時沒有告訴姨母自己打算親自去找父親的打算。

瞧著姨母打哈欠,寒酥趕忙起身,不再叨擾。

“你也不要太掛心了。”三夫人說完這一句,又犯困地打哈欠。

寒酥親自扶著姨母到床榻上躺下,給她扯過被子蓋上,才轉身出去。

寒酥剛走出姨母的屋子,遠遠瞧見封珞朝她探頭探腦。寒酥朝他走過去,微笑詢問:“珞兒是有事情嗎?”

封珞拍了拍抱在懷裏的風箏,說:“表姐,你能不能也教我畫風箏?”

寒酥了然。上次寒酥從宮中回來時拿了風箏,剛好遇見姨母牽著他,閑聊兩句時,她告訴了封珞這風箏是給兩位公主的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