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皇後宮中。

宮婢腳步匆匆卻悄然無聲地走進, 先小心翼翼地瞧一眼皇後的臉色,才稟告:“娘娘,您上次跟聖上開口要的那顆夜明珠……確實被聖上送到了皇貴妃手中。”

皇後臉上沒什麽表情。

這是前兩日皇後派人去調查的事情,如今她卻不甚在意了。她不耐煩地擺了擺手, 讓宮婢退下。

宮婢還沒走到門口, 五皇子便走了進來。

皇後立刻站起身迎上去, 拉著五皇子進了內殿。她臉色緊張地詢問:“我兒, 你說的可都是真的?用一個女人當真能要挾赫延王以身犯險?咱們這次能成嗎?”

五皇子將封岌與寒酥的關系告訴皇後。他說這是暗殺赫延王最好的機會。他們本就不是第一次對封岌暗中下手。封岌手中的兵權太誘人,那些從皇後母族手中奪取的兵權, 太讓人眼熱。

“當然是真的。千真萬確。”赫連瑯嘆了口氣, “母後, 如今皇兄被廢, 我們不得不鋌而走險。那封岌陰險狡詐至極, 將皇兄的罪狀攤開在每一個朝臣的臉上,這逼得父皇不得不廢儲。可是皇兄自幼被立為太子, 這些年父皇是如何器重皇兄, 我們都看在眼裏。父皇也不願意如此,是迫於封岌的權勢和手中的兵權, 不得不暫時為之。”

皇後有些慌亂地點頭, 說:“你父皇雖然廢了你皇兄的儲君之位, 但是還沒有將他趕出東宮, 足以證明你皇兄這樣出色的一個人,在你父皇心裏是很有地位的……”

赫連瑯微眯著眼,望著眼前為皇兄方寸大亂的母後, 聽著她這話, 心裏再次生出一絲酸意。可是他面上並不顯。他總是能很好地藏起心思, 擺出一副同樣焦急心痛的表情。

他繼續懇切道:“兵權在那封賊手中, 父皇又是仁慈之人。縱有奪權收兵之心,也不忍心。若我們能替父皇除掉封賊這一大患,父皇必然龍心大悅!”

“屆時,誰還會在意皇兄曾欲除封賊?到那個時候,皇兄就不是陷害忠良的罪名,而是除反賊!是立功!我們手足幾個皆不如皇兄,皇兄重新被立儲也是理所應當之事!”

皇後沉默了半晌,慢慢點頭,說:“我只是不安心。怕出意外。”

“不會有意外的。母後且安心。”赫連瑯親自倒了一杯茶水遞給皇後,“封賊一直派暗衛保護著她母親,咱們不能從她母親那裏下手。從那個女人下手最合適不錯。據我所知,封賊礙於當年血誓並不想讓別人知曉他和那個女人的關系。既然旁人都不知道他與那個女人偷偷摸摸的關系,他必然疏忽大意,不會派暗衛保護。咱們這計劃,簡直是萬無一失。”

赫連瑯臉上浮現胸有成竹的表情。

皇後嘆了口氣,道:“事情已經做了,也沒有回頭路。我只是心焦,盼著一切順利。”

赫連瑯急忙附和:“一定會一切順利的。”

“好了,你回去吧。別讓有歹心之人起疑。這宮裏的皇子,除了你皇兄,其他人和咱們都不是一條心。”皇後道。

“是。”赫連瑯道,“我這就往父皇那裏去一趟。多對父皇提起兒時舊事,多提提皇兄。”

皇後有些感慨地說:“如今你皇兄被廢,這宮裏宮外多少見風使舵的人。這幾日真真是嘗遍了人情冷暖。只有你滿心記掛著他。”

赫連瑯笑起來,道:“我與皇兄斷了骨頭連著筋,如今皇兄落難,我自然要為他奔走。”

皇後欣慰地點點頭,道:“你心裏記掛你皇兄,母後很為你們兄弟之間的手足情而欣慰。去罷。”

“萬無一失的事情,母後也別太焦心。”赫連瑯走前再勸慰了兩句。

皇後望著赫連瑯走出去的背影,慢慢皺起眉。她怎麽可能不心焦?

這一次她被赫連瑯勸服,不全是因為赫連瑯口中“除去功高蓋主反賊以來立功”。有這個念頭,畢竟封岌手中兵權太重,一直是皇權的威脅。

除此之外,她還有別的必須除掉封岌的理由。

那理由,憋在她心裏幾十年,連兩個兒子也不願意告知。

赫連瑯離開皇後宮殿,忍不住駐足回望。他望著身後母後的宮殿,眼底浮現了一絲不忍。

他早就該預料到母後心裏只有太子皇兄,母後那雙眼睛似乎永遠都看不見他的存在。太子皇兄被廢儲之後,母後整日惶惶六神無主,仿佛天要塌了一樣。

她是不是忘了還有另外一個兒子?

赫連瑯眼裏的這絲不忍很快被狠絕替代。他大步轉身,割舍掉最後的留戀。

赫連瑯被引路太監召進聖上殿內。聖上正在批閱奏折,時不時咳嗽幾聲。聖上自入冬時染了一場風寒,一直到現在都沒有徹底病愈,時不時犯一回。若是以前,還可以讓太子幫他批閱奏折,如今太子被廢,這份分擔也不存在了。

“父皇。”赫連瑯噗通一聲跪下來,“兒臣有事要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