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第3/3頁)

丁良才兇惡的眼神一瞬間灰敗。是的,他已經做了選擇。四夫人永遠不可能是他心中的第一位。

他走出破廟,朝九環街的方向走。

寒酥從馬車上跳下來,手裏握著一張弓。她對著丁良才的背影慢慢舉起弓。

她不能留丁良才的性命,這是後患。

可是她舉著長弓的手在發抖。她發現自己沒有辦法痛下殺手。丁良才到底不是元兇,只是幫兇。她對他沒有那麽強烈的恨。他突然變成鮮活的一條生命。她下不去手。

寒酥握著長弓的手越來越抖。

就在丁良才的身影越來越遠,將要看不見時,一雙溫暖又有力的手握住了寒酥的手。

封岌微眯了眼,再握著寒酥的手略調整了角度。搭弦的長箭刺破了夜風,朝著丁良才的後心準刺而入。

後力讓寒酥的手跟著一顫。她眼睜睜看著遠處的丁良才倒地,才慢慢轉過臉看向封岌。

封岌仍望著遠處倒地的丁良才,心裏生出一絲奇妙的感覺——這也算他與寒酥一起殺了個人,一起做了一件事情。

這個想法竟是讓他在心裏生出一點愉悅之感。

他問:“想好怎麽處理丁良才的屍體了?”

“他的屍體不重要。一個和主子偷情的侍衛,封家和蘇家都盼著他死。”寒酥道。

封岌轉過臉看向寒酥。她的臉上臟兮兮的,應當是活埋四夫人時弄臟的。封岌的視線落在寒酥的額頭。她大概以為那是臟土,可封岌卻瞧出來那似乎是腐肉屍水。

封岌猶豫了,要不要告訴她?

算了。封岌伸手在寒酥的腰間摸了摸,扯出她的帕子,給她擦臉上的臟東西。

寒酥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為了行動方便沒有戴帷帽,她有些慌忙地將臉偏到右邊,盡量去藏自己臉上的疤痕。

封岌的動作微頓,擡眼看一看她。

他選擇不提她臉上的疤痕,而是問:“今晚不回赫延王府了?”

寒酥知道瞞不了他什麽,如實說:“與姨母說過來為父親立衣冠冢,今晚來不及回去。”

“你帶的侍衛呢?”

“灌醉了。”寒酥道。

大過年的,她借住在赫延王府想辦白事要避諱些。選在了晚上,三夫人自然派了侍衛跟隨。她不願意姨母知道她所為?蒊,只好將那些侍衛灌醉。侍衛知道自己失職,倘若被三夫人知道必然要被責罰,所以寒酥不說,他們也不敢提。

“走吧。”封岌道。

“我要先把丁良才的屍體搬走。”

封岌本來想說這樣的小事可以交給他,再看寒酥一眼,改了主意。他點點頭,陪著寒酥將丁良才的屍體擡到墳山背面的半山腰之地。烏鴉與兀鷲等著品嘗。

寒酥有一點發冷,不肯多待,腳步有些匆忙地離去。

回到馬車旁,寒酥登上馬車,封岌也跟上來。

寒酥欲言又止地看了他一眼。

翠微趕車往住的客棧去。

郊外的路不是很好走,有些顛簸。馬車裏,寒酥被顛得想吐。又不僅僅是因為顛簸才想吐。

封岌將寒酥拉過來,讓她額頭抵在他肩頭,然後伸手一下一下撫著她的後脊安慰。

兩刻鐘後,寒酥想吐的感覺才稍好一些。

“跟沅娘和青古書齋借了多少錢?”

寒酥臉色仍慘白,聲音也虛弱:“我還得起。”

封岌低笑了一聲,他拉過寒酥的手,在她的指尖上小心翼翼地親了一下,問:“下次借錢,能不能先考慮我?”

身份地位懸殊的兩個人,在感情天平上的兩端悄然發生了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