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第3/3頁)

店裏的夥計送了熱水又退下,屋子裏只剩兩個人了。

寒酥仍舊立在距離門口不遠的地方。封岌將臉上的面具摘了隨手一放,又脫下外袍。他語氣隨意地開口:“不願意和我同榻?”

“您明知故問。”寒酥道。

封岌往盥室去,經過寒酥身邊的時候,順手捏了一下她的耳朵尖,又道:“又不是沒有同榻而眠過。”

封岌松了手繼續往盥室走,他捏過寒酥耳朵尖的指腹輕撚了一下。

他確實有些懷念抱著她入睡的滋味。

新歲第一日,他想與她在一起。

封岌去盥室已經有一會兒,寒酥才走到窗口,推開窗扇往外望去。已經很晚了,被煙花點亮一整晚的夜幕也安靜下來。夜風拂面,吹動她鬢間的一點碎發,她轉眸,望向香袋、琉璃珠、流蘇、輕紗幔帳裝扮的架子床。

她確實很長一段時日夜夜與封岌同眠。初時,縱使他什麽也不做,她也總是睡不著,心弦和身體始終緊繃。後來時日久了,也能在他懷裏安眠。秋末天寒帳篷不避寒,她有時夜半醒來會發現自己於睡夢中主動鉆進他懷裏取暖。

他懷中堅硬又溫暖。

封岌從盥室裏出來,打斷了寒酥的思緒。看見封岌未穿外衣,寒酥下意識地移開目光。不過她很快又將目光移回來。

他沐浴過後草草擦身,健碩的上身殘掛著一點水珠。水珠沿著他硬邦邦的胸膛緩慢往下墜,消於他腰側的傷處。

寒酥知道他腰間有傷,上次還幫他上過藥。不過那傷口很淺,並不礙事。寒酥還以為那傷處早就痊愈了,此刻卻見流了一點血。

“將軍流血了。”寒酥道。

封岌瞥了一眼,無所謂地說:“不小心磕了一下,無礙。”

十余年疆場生涯,封岌受過太多的傷,這點傷於他而言確實無傷大雅。

寒酥卻急忙朝他走過去,立在他身前垂眸,用帕子小心翼翼去擦傷口附近流出的一點血跡。

“還是要注意些的,不能因為只傷了表皮就不在意。”寒酥蹙眉道。

封岌垂眼看她,這麽一看就起了反應。

寒酥發現了,微驚之余指尖輕顫了一下,她下意識地向後退了半步,隨著她突然的動作,面上的面紗突然滑落。

她臉上的傷口剛結痂,劃傷周圍又腫起來,正是最醜的時候。寒酥有一點難堪,心中一慌,匆忙去戴面紗,因為太焦急,第一次沒能將面紗掛上,第二次才戴好。

封岌看著她的慌亂,沉默了片刻,道:“寒酥,你看著我。”

寒酥擡眸,眸中仍有未來得及藏起的難堪和慌亂。

“看我的身體。”封岌問:“我身上有什麽?”

寒酥略濕的目光徨徨落在封岌的胸膛。他赤著的健碩胸膛上,遍布許多舊傷留下的疤痕。那些疤痕印在他的胸膛上,不顯猙獰,是另一種傲然雄偉的姿態。

“這些疤痕是我這些年的功勛印記,更是我的驕傲。”

封岌的視線落在寒酥臉上的面紗,沉聲:“你的亦是。”

他朝寒酥邁出一步,幾乎貼著寒酥。他擡手,寬大溫暖的掌心撐在寒酥的後頸,迫使她擡起臉來。

“能恢復往日容貌自然好。若不能,你也要正視它。沒什麽大不了。”

封岌低頭,隔著面紗,將輕吻落在寒酥右臉上的疤痕。

微疼的傷口上被灼燙了一下,寒酥心尖跟著灼燙了一下。她怔怔望著封岌的眼睛,似乎又掉進了他深邃的眼底。

寒酥突然落下淚來,淚水將面紗黏濕。

她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麽了。分明當初劃傷自己時十分決然,分明這段時日從未後悔當日做法,分明別人關切時她也可以揭開面紗給別人看,分明毫不在意別人的惋惜或奚落。

可是每次被封岌瞧見臉上的醜陋,她心裏就難過死了。

作者有話說:

劃重點:給父親立衣冠冢。要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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