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喜峰口這一帶的山勢險峻, 高卻不是很高,看起來與京城弘福寺所在的山嶺差不多,所以華陽真有信心能自己爬上去。

一夜好眠, 早上被朝雲、朝月喚醒,外面天色尚暗。

朝雲道:“駙馬已經在外面候著了。”

華陽想, 陳敬宗不喜風花雪月,對日出倒是情有獨鐘。

簡單洗漱一番,華陽換上一套茶白底的馬裝,長發則梳成男子發髻,戴白玉冠。

朝雲美滋滋地端詳著自家長公主:“有您在, 哪個男兒也不敢說自己風流倜儻。”

朝月雖然沒拍馬屁, 看長公主的眼神也充滿了驕傲。

華陽既受用, 也好笑:“你們該把眼光放低些, 不然我如何為你們挑選夫婿?”

朝雲馬上道:“誰愛嫁誰嫁,我這輩子是跟定您了。”

嫁人有什麽好, 一輩子待在長公主身邊才是真正的舒服, 好吃好喝, 也不用受誰的氣。

朝月也是這麽想的,自去端早飯。

她挑簾出帳, 陳敬宗順勢進來, 瞧見長公主這套扮相,那視線幾乎本能地在她身上過了一遍,最後道:“還差條鬥篷, 上面風大。”

朝雲笑道:“還是駙馬心細。”

陳敬宗看著華陽。

華陽徑自坐到矮幾前, 剛要給自己倒碗溫水喝, 一只修長的手伸過來, 替她代勞。

倒了七分滿, 那人正經又不正經地道:“長公主請用。”

華陽最終還是瞪了他一眼。

用過早飯,兩人這就出發了。

軍營駐紮在長城下的一處平地,往北走一段距離就到了登長城的入口,這裏有侍衛把守,核實過長公主與駙馬的身份,恭恭敬敬地放了行。

剛開始一段路還算平緩,再往上便都是一條條長石鋪就而成的台階,且十分陡峭,絕非弘福寺那邊的山路可比。

陳敬宗擔心華陽意外失足,牽著她。

饒是如此,華陽才爬到第一個烽火台,兩條小腿便酸得不行了。

陳敬宗往上看看,指著最高處的鎮遠樓道:“還有五座烽火台要爬。”

華陽抿唇。

陳敬宗笑著退後兩個台階,轉身把後背露給她。

今日元祐帝要登長城,長城上每隔一段距離便站著兩個士兵,全都是從京城那邊跟過來的京衛。

雖然這些士兵都面朝長城內外背對著他們,華陽還是不想讓他們瞧見這一幕。

“我還能走。”她拒絕道。

陳敬宗:“演習的大軍都在下面,天色又暗,看不到你我。”

華陽直接往上去了。

陳敬宗只好跟上來,一手扶著她的手臂,一手托著她的背往前,幫她省些力氣。

華陽累得走不動時,兩人就歇一會兒,因為熱,那鬥篷早被華陽丟給陳敬宗了。

就這麽一個烽火台一個烽火台地爬,爬一個少一個,目標近在眼前,堅持起來也容易些。

可越到後面,華陽越像是整個人靠在陳敬宗身上,被他半摟半提上去的。

終於上了鎮遠樓,守在樓裏的侍衛們自覺地退了出去,陳敬宗摟著華陽來到東邊的出口,他靠著城墻,華陽氣喘籲籲地靠著他。遠處天邊,一輪紅日正緩緩躍出地面,朝霞柔和而絢爛,照亮了長城內外的萬裏江山,也照亮了這條蜿蜒望不見首尾的臥龍長城。

華陽如擂鼓的心跳漸漸平復下來,卻升起另一種豪情。

陳敬宗看看她紅潤的臉,用袖口幫她擦掉額頭、鼻尖的汗珠。

下方還有侍衛,華陽瞪他一眼,轉身走進樓中。

這裏倒是沒人,陳敬宗卻不滿足於只為她擦汗,將她抵在那結實無比或可常立於此千年不倒的城墻上,從她的眉梢一路親到領口,最後是她柔軟的嘴唇。

一刻鐘後,兩人重新回到外面的長城上。

城北是一片荒原,並非華陽想象的碧綠草原。

陳敬宗指著遠方道:“以前這外面一千裏內,都是你們家的地盤,包括現在後金占據的東北地方,也是本朝疆域。”

自家地盤,華陽比他更清楚,更清楚這些被老祖宗們打下來的塞外江山,是怎麽一步步失去的。

她雙手撐著城墻,陳敬宗忽然覆住她左邊這只。

華陽看過來。

陳敬宗眺望著遠方,對她道:“等我變成老頭,或許已經幫你們家把外面的地盤都拿回來了。”

晨光照亮了他年輕英俊的臉龐,北起的秋風呼嘯而來,仿佛在嘲笑這個年輕人的猖狂。

華陽眼中的他,遠不如秦大將軍看起來更讓人信服,可秦大將軍已經五十多了,即將老去,陳敬宗還很年輕,年輕也就意味著還有無限可能。

感受著他掌心的溫熱,華陽道:“真有那一日,你就是曬得比下面的土還黑,我也不會嫌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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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陽對城墻的修建很有興趣,與上面一位士兵聊了起來。

日光漸暖,下方元祐帝一行人終於開始攀登了,華陽不時朝身穿明黃龍袍的弟弟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