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年是過了, 但正月的夜晚與臘月裏沒什麽區別,依然冷得天寒地凍。

陳敬宗披著被子,再把華陽罩在懷裏。

這樣既不用擔心她冷著, 看不見彼此的臉,也不用擔心她聞到自己呼出來的酒氣。

他一下一下地親著她的後頸。

緞面的錦被時不時沿著他結實的肩滑落下去, 滑一次,陳敬宗就提一次,直到實在顧不上了,分不了心了,才不去管它。

銅燈就擺在旁邊的地上, 柔和的光暈照出兩人呼出來的白霧, 淡淡的酒氣充斥於紗幔之內, 薄紗輕晃, 仿佛也被熏醉了。

當遠處的街道傳來二更的敲梆聲,陳敬宗終於重新提起被子, 將公主攬入懷中。

他的心跳恍如擂鼓, 鼓點透過華陽的背, 與她的心跳相和。

就像一場暴風雨呼嘯著走遠了,只余平靜與安寧。

盡管她背對著陳敬宗, 華陽還是能聞到他呼出來的酒氣, 曾經很嫌棄的,這會兒可能已經習慣了,竟也沒有太在意。

她想說說話, 一開口聲音啞得慌, 不等她提醒, 陳敬宗自覺地起來了, 披上中衣, 去給她倒水。

華陽攏攏被子,轉過身,看著他穩穩提起水壺,倒好後重新朝這邊走來。

當他進了紗帳,華陽能看清他饜足的英俊臉龐,也能看清他毫無醉意的眼。

“怎麽這麽看我?”陳敬宗坐下來,一邊將茶碗遞到她面前,一邊看著她問。

華陽先喝水,喉嚨舒服了,她再躺好,審他:“在車裏的時候,你那醉醺醺、病殃殃的樣子都是裝出來的吧?”

陳敬宗笑而不答。

華陽瞪他道:“你就得意吧,下次你就是醉昏過去,也休想我心軟半分。”

陳敬宗:“下次再說下次的,至少今晚我吃足了甜頭。”

華陽不再理他。

陳敬宗去收拾東西,還要幫她擦一遍,忙完再鉆進被窩,繼續將她撈到懷中。

華陽貼著他溫熱的胸膛,很快就睡著了。

睡著的公主,身體本能地放松,比任何時候都軟。

陳敬宗親了親她的頭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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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十五,民間有燈會,宮裏也有一場燈會,這次宴請的便只有皇親國戚。

午後歇過晌,華陽就要進宮了,陳敬宗肯定要跟著她,華陽也按照先前承諾的,去觀鶴堂接婉宜。

陳伯宗、俞秀都在。

俞秀看著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女兒,對華陽道:“婉宜得您偏愛,小小年紀就可以去宮裏見世面,連母親都說家裏這些孩子屬她最有福氣。”

華陽笑道:“父親、母親等會兒也要進宮,就算我不帶婉宜,她也可以跟著母親去的。”

婉宜:“可今晚祖父祖母能去宮裏賞燈,也是沾了四嬸的光呢。”

陳敬宗:“那是沾我的光,如果不是我長得俊做了駙馬,他們能跟皇上娘娘做親家?”

陳伯宗眼角一抽。

俞秀替小叔臉紅,有些忐忑地看向公主。

華陽牽起婉宜的小手:“咱們先走,叫他騎馬跟車,反正他臉皮厚如城墻,也不怕被風吹著。”

婉宜笑著看看四叔,跟著公主四嬸先走了。

陳伯宗用眼神警告弟弟要點臉。

陳敬宗視若無睹,朝大嫂點點頭,也轉身離去。

俞秀站在門口,看著三人走遠,回想剛剛小叔的話,她笑著對丈夫道:“公主私底下肯定對四弟很好,不然四弟也不敢開那種玩笑。”

陳伯宗:“好與不好,他那張嘴何時有過忌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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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宮裏宴請的都是皇親國戚,也就沒有再分開設席,大家都坐在禦花園裏聽戲。

但席位也有親疏,能夠坐在景順帝、戚皇後身邊的,都是受寵的妃嬪以及實打實的皇家血脈,連陳敬宗這個駙馬都離華陽有一段距離。

南康公主的兒子敦哥兒到今晚正滿五個月大,身上胖嘟嘟的,小臉蛋紅潤可愛,特別是那一對兒烏溜溜的大眼睛。

景順帝雖然是九五之尊,可他也同樣是一個凡人,年紀大了子女也大了,這時就只能抱著孫輩疼愛。

別看景順帝在心裏狠狠記了孟延慶一筆,他對這個新得的外孫卻十分喜愛,這會兒又親手抱在懷裏了。

林貴妃很得臉,笑著問:“皇上覺得敦哥兒像誰?我說像延慶,南康非說像她。”

景順帝細細端詳外孫一番,有些感慨地道:“都說外甥像舅,這話確實有些道理,朕看敦哥兒這眉眼,跟豫王小時候簡直一模一樣。”

豫王是景順帝第一個活過周歲的兒子,景順帝對豫王的喜愛自然非比尋常,而且豫王出生時,戚皇後還沒有進宮,林貴妃正值盛寵,如果不是怕太早冊封太子小小的豫王承受不住,再夭折了,景順帝當時真的會冊封豫王。

剛出生沒急著冊封,後來也就不急了,想著孩子大些再說。

然後戚皇後就進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