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第2/3頁)

丫鬟們已經提前打開窗戶,散了屋裏的藥味兒與病氣。

田氏躺在床上,也才二十歲的年紀,一張小臉卻虛弱蒼白,仿佛一朵花期短暫的花,才開沒多久就要敗了。

華陽坐在床邊,關切地問:“太醫怎麽說?”

尊卑有別,這會兒侯夫人都只是在旁邊陪客,完全由戚太夫人招待、回應公主:“說是心病,長期郁結於心,吃藥只能緩解,想要病愈,還得她自己解了心結。”

華陽沒做過母親,可她嘗過失去父皇的悲痛,而田氏的小產之痛,或許比她更重。

再看病弱弱的田氏,華陽柔聲開解道:“表嫂只顧得緬懷失去的骨肉,難道就不在意田大人田夫人嗎?倘若你繼續憔悴下去,將來有個好歹,豈不是要讓二老也經受你現在的苦?”

華陽才開口,田氏的眼淚就下來了,這會兒已是泣不成聲。

華陽體貼地叫外祖母、舅母先出去,做媳婦的,可能在夫家長輩面前更放不開。

田氏哭了很久很久。

她有壓抑了幾年的委屈,面對如此善良的公主,一個未必會偏幫戚瑾的公主,田氏很想把那些委屈都說出來。

最後,她還是忍住了。

公主好心來探望她,由衷地希望她養好身子,她怎麽能拿自己的煩心事去給公主添堵?

她仍然斷斷續續地哭著。

華陽想起她在陵州見過的幾個女子,那都是被湘王欺淩過的可憐民女,又因姿色不夠出眾被湘王用幾兩銀子草草打發了出來。於湘王只是幾日甚至幾個月的床笫之歡,對這些民女卻是要持續一生的痛苦折磨,她們明明是苦主,回家後卻要遭受街坊鄉鄰的指指點點,也再難嫁個好人家。

同樣的遭遇,有的女子心灰意懶,跳河自盡了,有的女子心志堅定,只把那些遭遇當已經過去的洪水暴雨,或是終身不嫁跟著爹娘種地過日子,或是兜兜轉轉遇到了懂得憐惜她們的好兒郎,嫁人生子,生活安穩。

華陽把這些講給田氏聽:“表嫂覺得自己苦,與她們比又如何呢?她們都能從泥潭裏走出來,表嫂真的要一輩子都陷在痛苦裏面嗎?”

田氏的淚已經斷了,她心裏很疼,為那些可憐的女子。

真的比較起來,她只是嫁給了一個不喜歡她的男人,只是懷了一個不被對方期待的孩子,除此之外,她衣食無憂,也沒有地痞惡霸敢欺她,上面的婆母、太夫人待她也客客氣氣的甚至帶著憐惜,這樣的日子,外面多少可憐人求而難得?

“多謝公主,我明白了,您放心,我以後都不會再犯傻。”

田氏擦幹眼淚,她的臉龐依然蒼白,可她望著華陽的眼裏又重新出現了光彩。

華陽點點頭,笑著道:“等表嫂康復了,我再請你一同賞花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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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陽沒有在武清侯府用午飯,待了一個時辰左右就回了陳府。

孫氏知道公主兒媳是去探病的,免不得要過來詢問一番,表示她對田氏的關心。

華陽把自己勸說的方式對婆母講了講。

孫氏感慨道:“公主真是人美心善,而且說話也能說到人的心裏去,不像我,從老四小的時候我就總勸老頭子不要那麽嚴厲,勸了二十年都沒有用,公主一出馬,立即把老頭子說的心服口服,打那起改了不少。”

華陽笑道:“娘過贊了,換我剛出宮的時候,這些話我也說不出來,跟著您二老去陵州長了一番見識,我才有所感悟。”

孫氏還是笑眯眯的,看公主的眼神就像看寶貝似的,一塊兒從天而降還偏偏落到老陳家的寶貝。

傍晚夜幕降臨,陳敬宗又從衛所回來了。

丫鬟們往榻上擺好矮桌、飯菜,便退了下去。

陳敬宗吃口飯,看向舒舒服服靠在對面翻書的華陽:“我這命,還真是不如老頭子。”

華陽瞥了他一眼。

陳敬宗繼續:“老頭子都年老色衰了,可無論他在外面忙到多晚,母親都會等他回來再一起用飯,我雖然貴為駙馬,大概也就現在年輕力壯,還能給公主侍侍寢發揮點用處,等我老了,力不從心了,可能直接就被你休了,或是隨便在公主府撥個偏僻院子給我,形如冷宮。”

華陽哼了哼:“你回來的這麽晚,我天天等你,餓壞肚子傷了身體,你擔待得起?”

陳敬宗:“擔待不起,您還是該什麽時候吃就什麽時候吃,千萬別等我。”

華陽知道他在沒話找話,接著看書。

陳敬宗:“今天去過侯府了?”

華陽:“嗯。”

陳敬宗:“侯爺世子他們是不是隆重地招待了你?”

華陽:“他們都在當差,哪裏有空招待我,只見了外祖母她們。”

陳敬宗了然,抓起酒壺給自己重新倒滿,喝一口,再夾菜吃肉。

華陽奇怪地看過來:“你不問問我表嫂病情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