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進了廳堂, 陳家三兄弟先去給父母行禮。

陳敬宗基本站在旁邊就行,自有兩位兄長開口表孝心。

孫氏笑道:“好了,趕緊洗洗手, 坐過去吧,孩子們早餓了。”

陳伯宗帶頭行禮退下。

華陽看著陳敬宗朝她這邊走來, 目光好像有點兇,仔細一瞧,與平時又一樣,仿佛只是她剛剛看錯了。

朝雲捧了溫熱的濕巾子送到駙馬爺面前。

陳敬宗擦擦臉再擦擦手。

最近都是晴天,路上幹幹的, 駿馬飛奔而過, 自然揚起許多灰塵。

不過陳敬宗騎得快, 身上沾的塵土少, 而他的駿馬揚起的灰土,都落到後面的陳伯宗、陳孝宗身上了。

丫鬟們將飯菜端上來, 闊別一個多月的陳家三代還算溫馨地吃了一頓團圓飯。

東院的陳廷實並沒有露面, 說是染了風寒。

飯後, 陳廷鑒看向三個兒子:“你們都隨我來。”

陳伯宗、陳孝宗立即就跟了上去,陳敬宗不想動, 華陽在席案下偷偷擰了他一把, 這才把人擰了起來。

陳廷鑒帶兒子們去了書房,依次詢問兒子們上一個月的政務處理情況。

他問的細,兒子們的應對沒有問題, 陳廷鑒默默聽著, 若哪裏他覺得不妥, 便會指點一二。

陳伯宗、陳孝宗還年輕, 而陳廷鑒在六部都做過一段時間, 其經驗之豐富,給哪個兒子當官場恩師都綽綽有余。

這場父子談話注定要耗費一段時間,陳敬宗給自己找了把椅子,坐著旁聽。

陳廷鑒眼角抽了抽,陳伯宗、陳孝宗只當沒看見。

不知不覺半個時辰過去了,這時,終於輪到陳敬宗答話了。

陳廷鑒喝口茶,剛要開口,陳敬宗打了個哈欠。

陳廷鑒瞪他一眼,讓老三先回去。

陳孝宗就知道,陵州城裏肯定出了什麽事,與四弟有關,大哥也知情。

他雖然好奇,但既然父親認為他沒必要參與,陳孝宗也就懂事地告退了。

陳伯宗將弟弟送出書房,他站在門口,環顧左右,確定只有父親身邊的忠仆守門,與對方對個視線,重新關上門。

“你也坐吧。”陳廷鑒指著另一把空椅對長子道,沒有當哥哥的站著看弟弟回話的道理。

陳伯宗又是騎馬又是站了半個時辰,的確有些累了,謝過父親後,若無其事地落座。

陳廷鑒看向老四:“湘王的事,公主已經給皇上寫了信?”

陳敬宗一點都不奇怪老頭子知道此事,漫不經心地道:“嗯,初九寄出去的,皇上應該已經看過了。”

從陵州到京城,普通百姓的家書要在路上耽擱一個月左右,官員的普通文書來往需要半個月,若是有急報,最快三四天便可送到。

華陽給宮裏的家書,走的是官員普通文書專驛。

陳廷鑒沉思片刻,問:“你可看過公主的信?”

陳敬宗目光怪異:“你不是一直告誡我在公主面前要恪守尊卑?那我一個小小的駙馬,怎好擅閱她寫給皇上的書信。”

陳伯宗皺眉道:“看過就說看過,沒看便答沒看,少陰陽怪氣。”

對他們無禮也就罷了,與父親說過也如此沒規矩,成何體統!

陳敬宗雙手墊著腦後,往椅背上一靠,閉目養神了一會兒,簡單地把華陽的信復述了一遍。

陳伯宗還是擔心皇上會不會責怪公主小題大做,各地藩王多多少少都有一些不法之舉,奴役士兵蓋園真不算什麽大罪,至少本朝任何一個帝王都不會為這種原因降罪藩王。

四弟挨數落也就罷了,出什麽事一家人一起扛,但他們不希望因為自家的事情影響公主與皇上的父女情分。

陳廷鑒擺擺手,道:“皇上最是護短,公主這一狀告上去,皇上只會記恨湘王。”

皇上雖然貪色,整體上還算是位明君,分得清誰對誰錯。

但陳廷鑒還是警告老四:“隨便你如何在衛所行事,再遇到什麽麻煩,都不可將公主牽扯進來。”

陳敬宗回以輕嗤,這是湘王送禮送到華陽那裏去了,不然衛所再缺銀子,他也不會去跟她要。

陳廷鑒繼續問兒子衛所裏面的情況。

陳敬宗:“馬上要春耕了,我準備按照最初的軍田劃分,把被別人占去的田地都收回來,分給軍戶。”

軍田就是用來養兵的,足以保證軍戶之家豐衣足食,現在軍戶家裏的田地被湘王以及地方官員占去了,士兵們既沒有田地養活自己,又拿不到軍餉,連基本的溫飽都不能滿足,何來力氣操練。

陳廷鑒:“人家吞到肚子裏的肥肉,豈會輕易吐出來?”

陳敬宗:“別人去催當然不管用,我是誰啊,上有閣老爹,旁邊還有公主妻,哪個敢不給我面子?”

陳廷鑒:……

他還以為兒子有什麽高招,到頭來還是倚仗駙馬爺的身份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