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第2/3頁)

“給,賬本在這裏,每筆花銷都寫得清清楚楚,你自己看!”

齊氏打開一只箱子,取出擺在最上面的賬本,直接甩到陳廷實手裏。

陳廷實本能地抓住賬本,卻沒有打開。

看什麽呢,妻子每花一筆大錢都要在他耳邊念叨一番,他都快會背了。

他是個粗人,這些年的確是妻子在打理家中的一切,包括照料鋪子,包括修繕宅院、接人待物。

大哥出銀子、妻子出力,就他沒用。

“算了,不說了,總之大哥他們難得回來住兩年,咱們別為銀錢吵,鬧出去不好看。”

齊氏冷笑:“我可沒想吵,是你眼裏只有自己兄弟,沒把我當人。”

陳廷實無奈地嘆口氣,接下來無論齊氏說什麽,他都不再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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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廷鑒在書房寫折子,陳伯宗鉆研學問,陳孝宗負責教導子侄功課,父子三個都有事可做。

只有陳敬宗,困在一座小小的院子裏,悶得不行。

昨日的弓箭已經做好了,他還想進山。

“我這一去,可能黃昏才回來,如果老頭子找我,你找借口幫我蒙混過去。”

背著弓箭,陳敬宗來次間跟華陽商量。

他一身灰色布衣,不看臉只看身形,活脫脫一個山間獵戶。

以前華陽不喜他天天往山裏跑,既違背了服喪的禮法,又算是不務正業。

現在不想計較這些,就又覺得他去山裏也好,業精於勤荒於嬉,打獵何嘗不是一種練武。

他也就這一身好本事能拎出來誇誇了,真把武藝廢了,更叫人沒眼看。

“去吧,仔細別叫人認出來。”華陽一邊翻書一邊叮囑道。

陳敬宗看著她這副怡然自得的樣子,神色又變得古怪起來。

剛搬過來時,她就像一只被人鎖進籠子裏的金絲雀,雖然銥嬅沒有拼命掙紮,但滿臉都是被困的不情願。

怎麽過了一晚就變了?

“你整日待在這裏,不會嫌悶?”陳敬宗不急著走,坐在她對面問。

華陽看向窗外,淡淡道:“習慣了。”

皇宮是個大籠子,陳宅是個小籠子,長公主府不大不小,但也是個籠子。

公主又如何,還不是跟天下女子一樣,只能困在內宅,頂多去街上逛逛,去別人府裏吃席做客。

唯一的差別,就是她這個公主的吃穿用度都是天底下最好的,不必為了錢財發愁。

陳敬宗看不懂她在想什麽,只聽出如果可以選擇,她也不願終日待在家裏。

念頭一轉,陳敬宗問:“或許,你隨我一道進山?隔幾日去一次,算是散心了。”

華陽心中微動,下一刻又放棄了。

京城附近也有些山,那時她出行,前有侍衛開路,後有宮女嬤嬤擁簇,且京郊的山風景秀麗,登山的石階也鋪得整整齊齊,而石橋鎮後面的這片山一眼望過去除了野樹就是雜林,看陳敬宗每次回來鞋幫褲腿都會沾泥,足見裏面也都是尋常土路罷了。

再加上山中可能存在的蛇蟲……

“不想去。”

陳敬宗沒有勉強,離開前道:“哪天你來了興致,盡管跟我說。”

華陽擡頭,他人影已經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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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了陳敬宗,四宜堂更顯清靜,過些時候,主宅那邊的學堂裏傳來了孩子們清脆整齊的讀書聲。

華陽坐在院子裏的樹蔭下,忍不住去想侄兒侄女們的模樣。

算上二嫂羅玉燕肚子裏的這個,陳敬宗一共有三個侄子兩個侄女。

華陽是不太喜歡孩子的人,可陳敬宗大哥家的侄女婉宜甜美乖巧,一直很合她的眼緣。

八歲的女孩子,正是初學女紅的年紀。

大嫂俞秀寒門出身,手裏可能沒什麽好東西。

華陽叫來珠兒:“你去觀鶴堂跟大夫人說一聲,就說我想大小姐了,大小姐願意的話,今兒晌午來這邊吃吧。”

珠兒馬上去了觀鶴堂。

俞秀正在給孩子們縫制夏衣,見公主弟妹派了丫鬟來,忙放下活計迎了出來。

珠兒笑著傳了主子的話。

俞秀受寵若驚,慌亂應道:“好,你去回公主,婉宜一回來我就叫她過去請安。”

珠兒行禮告退。

俞秀還呆呆地站在廊檐下。

陳伯宗從書房走了出來。

俞秀看到丈夫,快步走到他跟前,緊張地道:“公主怎麽想到叫婉宜過去了?婉宜笨手笨腳的,別不小心打壞了那邊的東西,我聽說公主用的都是禦賜之物……”

陳伯宗皺眉道:“婉宜都八歲了,豈會毛手毛腳,你不要自己緊張便出言貶損孩子。”

他長得最像陳廷鑒,性情也最像,端重嚴肅,俞秀挨了訓,臉色一白,低下頭去。

陳伯宗見了,眉頭皺得更深,知道她謹小慎微的性子怕是改不了了,他不再多說,回房繼續看書。

俞秀情緒低落了一會兒,想起公主,她兀自去準備了,翻出這次來陵州她為女兒帶來的最好的一身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