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章 番外完,下一部見(第2/3頁)

舞獅在紅汪汪的鞭炮中跳上了步步高升梯,那一個白天,爆竹不知點了多少,唐荼荼捂著耳朵都吃不消這“嗵嗵嗵”的動靜,與二哥一起躲著熱鬧往後山跑。

廠房上那幾根煙囪燃起來,天冷,新煙道裏沒積煤油,冒出來的煙氣尚是白的。這地方是她一筆一劃畫出來的,唐荼荼最清楚煙囪底下連著的是室溫五十度的鍋爐房,這會成為未來幾年、甚至幾十年幾百年的動能,燒著巨量的煤炭,等白煙變成灰煙,灰煙染濁這片天。

唐荼荼心裏憋著點什麽,吐不出來,不講又不痛快。

“二哥!咱們去騎馬吧?比誰騎得快。”

晏少昰咂著這句話,頗有興致地復述了一遍:“比誰騎得快?”

“對,你不知道,這半年我馬術精進多了,敢一個人上路了。”

這是什麽值當說道的事?她騎著不到三歲的幼駒,叁鷹來信中時不時就要提一句給姑娘踅摸幼駒的苦,幼駒總會長大,身量一抽條,她踩著腳蹬夠不著踏馬石了,便不敢騎了。

晏少昰笑著,卻不講,跟著她往山上行。

幾個廠房建在山肩,山頂上尋僻靜處開了片馬場,知道殿下愛好馬、愛烈馬,天南海北各種名駒往山上拉。這些出身金貴的畜牲拉起車來也是好手,每天沿著山道駝上駝下,比在馬廄裏吃草痛快得多。

馬廄淪為了擺設,膽大的疍民跟著馬倌學騎馬,沿著騎道狂奔,隔老遠便覺蹄聲震腳。

唐荼荼從一排長馬臉中挑了一匹最面善的,棗紅色她也喜歡。殿下有自己的禦用坐騎,馬倌不敢騎,一路拉著韁繩小跑著給殿下送馬過來。

沒等馬倌給殿下檢查好馬鐙韁繩,她便耍賴地一夾馬腹,沖上了山道。

天色不早了,這傻東西看頭不看腳,看林不看道,前頭有一級台階都沒留意到。她挑的馬也不是什麽機靈畜牲,眼看著就要被台階絆了馬腳。

晏少昰折身,一把扯過她的馬韁,踩著馬鐙直起身,提著唐荼荼後襟把她提到了自己的馬背上。

他輕嗤一聲,笑她是個摸不清自己斤稱的爛騎手。唐荼荼耳根熱辣辣得燙,又不敢絮叨。

她從沒這樣側身騎過馬,他這禦用坐騎一天不知道梳幾回毛,滑溜得坐都坐不住。

唐荼荼提著心吊著膽,哪裏敢動一下?抓著二哥胳膊不敢撒手。

傍晚天有些冷,披風一裹,嚴嚴實實不透風,唐荼荼只覺得後背是熱的,而懷裏的氣息是松柏的冷香,又像風裏長出一根竹,竹皮底下全是風骨。

那兩條手臂錮住了她的腰身,不算緊,卻是十足安全的力道。

“看著。”

晏少昰收了收韁,提著短鞭敲了敲馬腹,他座下的寶馬仰起脖子一聲長嘶,馬場上狂奔的幾十匹駿馬都刹停了蹄子,驚奇地回以長嘶,俯下馬首朝著這方一步步踏過來。

“好家夥!這就是傳說中的馬首是瞻?”唐荼荼心癢得厲害:“二哥你松開韁,叫我試試。”

晏少昰沒松開韁繩,只捉了她的手環握在裏頭,“我的馬都性烈,你拉不住的。這匹馬,當初是從西北野馬群裏套回來的王駒。”

“人有人皇,人王;馬裏也有天生的王,越是烈馬,越是桀驁難馴,可不要因為它桀驁難馴,就有退縮的念頭——這樣的馬王,馴好了,能騎一輩子。”

……桀驁難馴的馬王,不要畏怯它。

……馴好了,能騎一輩子。

唐荼荼仔細聽完,心思起了便收不住,鬼鬼祟祟問:“殿下是在拿馬王代指自己麽?”

晏少昰:“你意會便是。”

“噢,意會啊。”唐荼荼忍住了想偏頭看他的心思,抿著嘴唇笑出哧哧的氣音。

霞光落了,她不再像往常一樣絮絮叨叨,一安靜下來,晏少昰便摸不準她在想什麽。

晏少昰知道她不是笨人,她分明聽得懂他在說什麽,也知道“意會”該如何意會。他低下頭,甚至能看到這壞東西倆眼倍兒亮,透過前胸的顫動感知到她在偷著樂。

可她偏偏什麽都不講,不再追問一下。

——罷,不講就不講,姑娘家臉皮薄,他來講。

他像坐在洞口守著只兔子,怕她縮回頭,也怕自己口吻兇,半天,找好了最溫柔的語調才開口。

“海滄船上時,你答應下應許我一件事。”

“賀曉。”

“我心悅你。”

……

身前的壞東西窒住了呼吸,笑也不敢笑了,僵著身子坐得矜持。

原來是個紙老虎,晏少昰緊了緊兩臂,一字一字勾著她:“你應講:‘殿下,我也心悅你’。”

唐荼荼咬著嘴角,有那麽一瞬間,她分不清自己想笑還是想掉眼淚,胡言亂語咕噥一句:“你拿那天的條件來忽悠今天的我,殿下,你這是陰險狡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