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第2/3頁)

他怕二殿下聽不懂,正琢磨如何細述,誰知二殿下不光聽懂了,還沉沉嘆了聲氣,一副“恨不相逢千年後”的遺憾樣。

——敢情他知道高精尖武器的事兒?

江凜咂摸,賀曉真是什麽不見外,什麽都敢給他講。

下午的第二場為雙方糧草押送,設定為紅藍兩方的大本營都斷了糧,雙方陷入了僵持苦戰的局面,急需糧草補給。兩方的輜重隊分別從五裏外,向東西輔城出發,最先送到己方城下的一方獲勝。

因為這一場演習在廣闊的草原上,地方寬敞,兩方參戰兵數都升到了八百人,三百的輜重兵推著一百五十輛糧車,五百隨護可以自由搭配兵種。

這是最經典的攻守並行戰。

陸明睿坐在馬車上,車裏的味兒並不好聞,新砌出來的沙盤膠味濃重,整張沙盤上密密麻麻全是算子,每五十兵為一個算子,在沙盤上擺成了兩條長龍。

對面的輜重官不知是誰,陸明睿也不太在意,甚至不想知道此戰該怎麽贏,滿心滿眼沉浸在兵棋千變萬化的規則中,招架著江凜的提問。

“敵騎來了!護糧——!”

前方一聲大喝,馬車驟停,差點把陸明睿甩到車門上。

江凜及時定住身形,拉了他一把,立刻掀開棉簾向外望。

這回敵方照舊選了紅色兒,馬臀後赤紅的營旗威風凜凜,馬鞍馬具也全是紅通通的,百來個騎兵聚成一大片的紅,沖出了千軍萬馬的陣勢。

“沖啊!”

“我們頭兒說了,活捉蕭小將,一人賞十兩!”

這是敵騎過來騷擾的第二趟了,上回集合攻取了他們綴尾的糧車,把十幾輛糧車付之一炬。這回卻又攻了輜重隊的頭,一頭一尾,逗著他們玩似的。

江凜目不轉睛盯著。

上過戰場的精銳,果然與上午那群廢物秧子不同了,京大營出來的,不論多少兵站在一塊,你看他們也像一盤散沙。

而精銳騎兵未必有多高明的騎術和槍法,卻是指哪打哪,是每一簇鋒芒聚合成型的力量。

糧車堆垛得結結實實,長|槍一刺一挑,糧袋嘩啦啦的漏米,又一把火扔上來,把捆糧袋的繩子燒斷,整車就全散了架。重新裝車太費勁,耽誤了送糧的工夫,這一仗就必輸了。

氣得藍營兵奮起直追,卻哪裏追得上騎兵的速度?

那百騎來得快,逃得也快,沒等藍營兵殺上來就腳底抹油跑了,伴著猖狂大笑,風一般地撤回了他們的輜重隊。

留下的幾具“屍首”紅著臉,面對藍營的怒火,撓著頭不好意思地笑笑,蛆一樣趴地上匍匐退場了。

江凜問:“你欲如何守糧?”

陸明睿松動松動手指,飛快移動沙盤上的算子:“輜重隊伍太長,五百兵分散,支援總是趕不上,守不住的,該轉守為攻才是。”

江凜:“之後兩方互相消耗?五裏路,夠你們把兩邊三百糧車掃蕩幹凈了。”

陸明睿展出一個明快的笑:“將軍小瞧我,我想出來的怎會是如此蠢計——我想的是讓糧車幾車並排行,縮短隊伍,前後也好回護。等敵人騎兵攻來時,我們射其馬腿、馬腹,叫他們有來無回。”

江凜嘖了聲,心說果然是豪奢貴族出身。

訓練有素的戰馬起碼得馴三年,一群好馬,他說射就射。兩個鐘頭的軍演損失財物不可估量,那幾位老將軍又有新的罪名往他身上安了。

他心裏腹誹,嘴上不說,落筆在紙上飛快算了算:“好計。戰損比1:1.8,可勝。”

陸明睿這幾日學會了小數,也知道戰損比是什麽意思了:己方用一個兵的犧牲,可以換走敵人將近兩個兵。

這在戰場上已經算是大捷了,可陸明睿瞬間心思一動。

以他的眼力看沙盤,只能想出制敵之法,估摸出此計的勝率有六七成,可斷馬腿甚至算不上計,任何一個經驗老道的將軍遇上騎兵都知道要先斷馬腿。

面前這少年,竟連敵我戰損比都能算?

想到此,陸明睿忙折身一拜:“還望小將軍不吝賜教。”

江凜把他撥亂的算子歸於原位:“我拿棋盤與你講。”

“在兵棋的紙面遊戲上,有一樣極重要的規則叫射擊結果裁決。兩枚算子對陣,如何確定先攻方的攻擊有效——攻擊結果一般分為殲滅、攻擊無效、壓制、失火、失動。”

“失火,意思是喪失火力,形如弓兵沒了箭,火炮兵沒了炮彈……失動,如騎兵斷腿,攻城械丟了底輪,不能移動,但武器尚在手。”

“尋常的低等軍官,作戰意識會被眼界限制,他們會習慣性地打自己能啃得動的兵,弓克騎,騎克步,視兵種壓制而出擊。而統兵之將思路得反著來,敵軍對我方威脅最大的是什麽兵種,就要尋一切機會,乃至制造時機,去攻破這個兵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