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第2/3頁)

兩個大毛團伏在手臂上,隔著衣裳都能感覺到兔子身上的溫度,容嘉樹僵著雙臂,一動不敢動了。

“有趣吧?送給你好不好?”

唐荼荼笑出一口白牙,似比月光還亮,容嘉樹從後頸軟到脊梁骨。冬天的夜風多冷啊,都涼不滅他心裏的熾熱。

“我……”

他穩了穩聲音。

“等明年年初我升天字班,就要住進國子監了,未必能天天親手喂食,但一定吩咐下人們悉心照料。荼荼妹妹你放心,兔子長壽,我一定好好養著它們……等你回來。”

果然是個好下家!

唐荼荼笑得彎彎眼:“倒也不必這麽當回事,差不多喂喂就行了,養煩了也不怕,城裏挑片小林子放進去,它們自己能活。吃喝習性也沒多大講究,你問問你家的仆役,裏邊一定有會養兔子的。”

她熱心過了頭,瞧他抱兔子的姿勢別扭,“容二哥你不能這麽抱,得防著它咬你,別拿手捧兔子臉,拿胳膊墊著肚子就行了。”

她調整動作時難免碰著他,托住了他的手肘,蹭到了他的手背,好像也蹭著了側腰,但好像又沒有……興許是兔子蹬了蹬腿。

雜七雜八的念頭在腦海裏呼嘯著翻湧,容嘉樹像失了語,半天沒能發出一聲。

他抱著這兩只肥碩的兔子,手指陷進茸茸的兔毛裏,像捧了一團雲。

連母親喚他的聲音都渺遠了。

……

屋內不知點了多少火燭,照得那片前廊亮堂堂的。那少年長身玉立,懷裏攬燭光,身後負月影,站在那兒自成一幅畫。

至於唐荼荼,手快要塞進人家懷裏去了。

叁鷹手捧著胸口,作西子捧心狀。

“殿、殿下……”

“嗯?”晏少昰幽幽應了聲,直勾勾盯著西頭。

她家攏共這麽幾個主子,院子大,這頭和那頭離著二十步遠,晏少昰恰恰站在能看到兩人身形、聽不著兩人說話的距離。

只有偶爾蹦出的一聲聲“容二哥”,清亮亮的,隨風飄入耳朵。

他今兒午後把刑部官書交還吏部,早早回了府,沐浴更衣,還矯情地刮幹凈胡茬、修了鬢角,在天香樓備了一桌宴。

吩咐影衛來請她的時候,才知她家今夜宴請鄰居和友人。晏少昰細一想,左右都出門了,掉頭回府也狼狽,在東市溜達了一圈,踩著她家散席的點過來。

如此一幕正正好入了眼。

看見她抱著兔子,塞進容家小子的懷裏,說說笑笑,全是姑娘與小夥熾熱的情意。

還送兔子……

不該送瞎送的毛病又嚴重了!

同樣是備了禮來餞別,別的客人走正門,堂堂二皇子馬車都只敢往後門停!

這輩子跳過的墻全是擱她這兒跳的,還不是怕她為難!

晏少昰大喇喇在房頂上站著,身形筆挺,腰也不塌一下,樁子似的杵在房上。

叁鷹做賊似的左瞧右瞧,又怕被姑娘看見,又怕嚇著後院的仆婦。得虧唐家沒一個眼尖的,誰也沒擡頭往房頂上看。

叁鷹幹笑:“殿下,要不咱們回吧?明兒再請姑娘吃飯?”

晏少昰:“不必——你前陣子說華家酒樓開張,去捧場的也有這位容少爺?”

叁鷹:“對……”

晏少昰一撩袍擺,扶膝坐下,在房頂上坐成了一尊佛陀。

叁鷹:“要不……奴才去聽聽姑娘跟容家少爺說什麽?”

晏少昰又幽幽道:“不必,非禮勿聽,枉作小人。”

叁鷹腹誹:子還曰非禮勿視呢,您還不是直勾勾盯著?聲兒都變調了。

等唐家的賓客散了場,送走客人,收拾利落各回各屋,已是夜深人靜月上梢頭了。

唐荼荼哼著歌回房,她門上掛著鎖,還沒開門呢,身後傳來極輕的落地聲。

她唰得回頭,驚喜道:“二哥?!你怎麽來了?”

晏少昰笑得假惺惺:“過來瞧瞧你。”

“二哥你吃飯了麽?”

晏少昰聲調涼涼:“沒。”

唐荼荼:“你不餓嗎?我請你吃飯吧?”

“吃你家今晚的剩菜麽?”

唐荼荼:“……也不能算剩菜,這不是做多了沒吃完嘛,你放心,沒人和攪過的。”

晏少昰稍微寬了寬心:“你不是吃過了麽?”

“沒事兒我還能再吃點。”唐荼荼在他探究的神色裏敗下陣來,坦誠道:“我特煩吃大宴,太講究了,送上來的米飯都是一小碗,當著外人面兒,我也沒好意思多吃,沒吃飽。”

“外人”。

晏少昰因為這個詞生出點愉悅。

她點了燈,把他帶進屋裏,自己出了門。

院裏響起她吩咐福丫去廚房的動靜。晏少昰在門邊站了一站,半天沒等著她折回來,背著一只手,徐徐打量起她這間外屋。

窗下的書桌很寬敞,能並排坐下三個她;半新不舊的銅盆;雕花的喜鵲頭衣架,料子也是好木頭,這是民間司空見慣的樣式,放她房裏卻顯得老氣,不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