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第2/3頁)

唐荼荼摸出紙筆,抓著關鍵詞記下來。

華瓊卻說不出什麽了:“具體還沒打問清楚,娘在天津有幾個生意上的朋友,等我問清楚了,回頭在信裏給你細說。”

唐荼荼只好又放下筆,覺知自己想淺了,爹也想淺了,前路分明莫測難行。

“這記的什麽?”華瓊翻著她那本子瞧了瞧,前頭兩頁記的是京城糧價漲了幾成,再前頭還有一些零碎的見聞。

——二十二日,看見惡犬咬傷路人,路人嚇得操起扁擔打惡犬,惡犬逃竄,報與街角武侯鋪。

——二十三日,路過陽芫坊,看見有一戶人家拆了院墻,侵街擺攤。市署衛役來查,兩邊爭執一番,市署允許他們侵街占道做生意了。

華瓊翻了幾頁,不知道荼荼記這些有什麽用,只當是小女孩寫雜記,讀來倒也有幾分趣。

她拍拍女兒的手,摸摸荼荼豐腴柔軟的手背,這孩子,大半年來胖了不止一點半點。

“抽空瘦一瘦。”華瓊輕輕喚了一聲,放緩聲音。

“你爹腦子一根筋,四十歲了活得跟十八一樣,說好聽點,他是赤子之心,說不好聽的,他這輩子也長不了幾個心眼了。”

她評價爹爹總有妙語,唐荼荼噗嗤笑出聲。

華瓊頓了頓。

“你母親,不是我說她壞話,內宅婦人,眼界未必有你深遠。縣衙,前堂後院,又是衙門又是家宅,我給你撥十個人,把衙門前前後後盯起來,別人生地不熟的去了,衙門跟個篩子似的,讓人算計了去。”

唐荼荼一口應下:“好!”

她手邊沒人可用,總有些時候不方便。

華瓊:“這事兒我一會兒跟你爹知會一聲。你把葉先生帶上,此人門路廣,滿肚子心計,本來是個大才,委身你家做個先生,是因為他欠我幾萬兩銀子還不上,你好好把葉先生用起來,必有驚喜。”

“芳草你也帶上,劉大劉二也留給你,嬤嬤裏頭我挑了兩個你見過面兒的,古嬤嬤和關嬤嬤,都是穩妥人,帶著幾個能幹的仆婦,工錢從我賬上支,這幾人只聽你使喚,別讓她們做了雜役。”

唐荼荼感動壞了:“娘!您真是我親娘!”

華瓊一個人比唐府全府都頂用,她心裏明鏡似的,閱歷又能撐得起格局,看事情能跳出框架,冷靜直觀地看到事情全貌。

唐荼荼兩腿沒出過京城,還沒修煉出這樣的本事,聽娘一說,她立馬有了底兒,前途也不舛了,心裏也不慌了。

“還有傅九兩!你也帶上。”華瓊又恨恨磨了磨牙。

“那蠢才露了餡,叫他爹瞧出了端倪,這幾天那老東西又旁敲側擊地跟他要錢,打九兩那兒沒要著,跑我成衣店裏去鬧了。”

唐荼荼呐呐:“……怪我,我不該出那餿主意的。要不您把東西還給他,讓他們父子倆自己折騰去?”

華瓊又拍拍她手背:“你還小,不懂大人的事。”

“九兩還年輕,沒被他那個爹帶得根性不正,總歸還是個好孩子。文玩和禦物生意不能做了,他遲早要想別的門路,如此才能填上他爹那個窟窿——可他玩了十來年文玩,沒別的本事,不是文玩造假就是賭石賭玉,都是要命的事,娘不能眼睜睜看著他沉下去。”

“咱娘倆把他們分遠點,正好你身邊有個精通生意的人,聯系天津幾位伯伯也方便。”

她一齊籠統交待了好多事情,唐荼荼牢牢記在腦子裏。

話說完了,唐夫人親自過來請:“華太太留下吃飯吧?”

兩邊熱絡地客氣幾句,華瓊卻沒留飯,一陣風似的來,又一陣風似的走了,只說“過年我去看你們”。

天越來越冷,不定哪天就要下雪了,結凍以後,饒是官道也不好走。唐家忙著動身,忙著搬家,事兒趕事兒,誰也沒得閑。

唐荼荼爬上馬車收拾了一下午,盡量把大件規制成小件,小件填塞到座椅底下去,留出更多的空當來放東西。

天擦黑的時候,左鄰右舍陸續上門了,都是巷子裏相熟的幾戶官家,相識近一年也處出了鄰裏情。

這家老爺到了,那家老爺有事、夫人到了,數容家人來得最齊,從容老爺、容夫人,一直到他家四個孩子連著兒媳,全來了個齊。

男女客人分了席,男客在前廳,女客席擺在了正院。唐夫人熱情接待著,對這波懂事明禮的客人比唐老爺那群同僚熱情得多。

酒過三巡,客人醉意上頭,都是雅致人,裹著披風站在園子裏賞酒品茶,對月吟詩,凍得手都哆嗦了,也要為唐老爺作兩首餞別詩。

容嘉樹一杯酒也沒敢碰,他袖裏攥著一只琉璃盒子,對光去照,藍瑩瑩得似盛了一汪水,載滿少年心事。

琉璃件是這幾年才時興起的東西,賣得很貴,花盡了他兩月的零用,裏邊藏了一根親手雕的木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