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第2/3頁)

不柔美,不好看,不體面……

因為疼得五官猙獰的,她幾乎不像是個姑娘……

容嘉樹過往十六年,從沒見過這樣的姑娘。

“少爺快走!火燒上來了,欄杆要斷了——”容家家仆撲上來,抓著他就要走。

窗台是懸空在外的,撐不住花樓架的重量,鋪地的木板被撕裂開,露出越來越粗的縫隙,欄杆也噼裏啪啦一道接一道地斷裂。

她就要掉下去了!

容嘉樹猛地掙開家仆束縛,死死抱住了唐荼荼的腰身。

可他忘了自己是個普通人。

右臂肌肉撕裂幾乎是一瞬間的事兒,這一抓,未能為唐荼荼贏得片刻緩沖之機。

她腳上勾著的欄杆已斷,唐荼荼被花樓架子拖累,從空中墜下去。

衣袖與桐油粘連,她狠狠一扯,幾乎把手掌上燙傷的肉皮都撕去一片。三層樓的高度,唐荼荼甚至來不及變換姿勢,只得伸臂抱住自己腦袋,一頭栽向了地面。

可有她所阻的這兩息工夫已經足夠,足夠駟馬拉著輦車往前行出十步,足夠金吾衛舉著高盾上前,高高豎立在地面上,給沒來得及逃竄的百姓留出生機。

晏少昰喝道:“救人!”

四肢裏所有力氣似全被抽離,連根手指都擡不起來了,唐荼荼虛虛地合上了眼簾。

她大概是累得神志不清了,竟覺得二殿下這聲“救人”可真難聽,難聽得好像一聲獸吼。

四名影衛以遒勁的手臂結梁,在唐荼荼落地前,穩穩地接住了她。

而同一時間,幾面一人高的鐵盾通通打橫立在了花樓之下,一片鏘然嗡響之後,木屑煙塵亂飛,花樓架子穩穩地被幾面大盾撐住了。

下頭的百姓一片尖叫,連滾帶爬地朝著街口疏散去了。

接人的影衛離得最近,慌忙去看唐姑娘有沒有事,伸手一碰她鼻息,神色立變:“殿下,唐姑娘沒氣息了!”

晏少昰面如生鐵,咬著的下頷幾乎泛青,大步上前,蹲下身,以掌背去探她胸口心跳。

掌下的心跳重得似擂鼓。

晏少昰猛一咬牙,五臟六腑全部歸了位,“這是她那力竭的毛病,別慌,上車,傳太醫,把九殿下一塊帶去我府上。”

他張口,一連串調令立下。

“調集金吾衛圍護興慶宮,把宮中的戲子全部帶出來。”

“令五城兵馬司分出一半兵力封鎖東市與圃田澤,疏散百姓;這條街上的所有路人必須拿戶籍驗明正身,登記入冊,方可離開,行跡鬼祟者全部拿下——抵抗者,殺無赦。”

“另一半兵馬封鎖中城十二坊——尤其是理藩院,進去一寸一寸地搜,不論搜不搜得出桐油來,全部羈押在院中,貼封鎖門,弓箭手戒備,天明前,但凡無聖諭開門者,全部殺無赦,一只鳥都不準飛出來。”

廿一沉聲道:“殿下……”

理藩院是時下所有的別國使臣、和藩王的下榻之處,這一搜一鎖,牽扯就大了。

晏少昰盯著他:“去罷。”

五城兵馬司是最容易調度的兵,平日裏負責京城四道城門的守備、巡夜、緝盜等事,權限之內能抓捕奸民、惡民、刁民。因為兵馬司並非精兵,也非帝王親軍,而是辦瑣事的雜伍,凡上官指令皆不可違,只看上官權限有多大。

而金吾衛卻是地道的天子親軍,隸天子二十六衛第二,僅次於錦衣衛,這是晏少昰調不動的兵了。

今夜,興慶宮裏的名妓與戲班子多,裏邊混進賊人的可能性極大……

左衛長知曉事理,卻還是踟躕片刻:“殿下,咱們無詔令。”

晏少昰眼也不眨:“就說奉我命圍宮護駕,你進殿與我父皇說明事由,事後我自去請罪。”

左衛長一怔,這八尺高的漢子虎目一熱,領命上馬趕往興慶宮了。

傳令官背後插著高翎,右手高舉二殿下的腰牌,策馬趕往興慶宮傳信,讓正殿中喝得半醉不醉的一群王公貴族齊齊一個寒顫,全清醒了。

——九殿下受襲,生死未蔔。

今日隨輦車出行的儀衛四百人,另有護街的兵馬內侍過千,整個東市三分之一全是兵,已然是皇子鹵薄儀仗的極致,竟還能出這樣的事!

可之後一道道的傳令,直叫文武百官兩股戰戰,跪了一地。

——東市大亂,百姓傷亡不知,已被封鎖。

——五城兵馬司奉二殿下命,圍了中城十二坊和理藩院。

——金吾衛奉二殿下命,把興慶宮中連百官帶皇上……也全給圍起來了。

傳令官一趟趟地把信兒往大殿上報,文武百官的臉色青了又白,幾百人的大殿竟鴉雀無聲。

二殿下……竟是無詔令調兵,他圍了東市也便罷了,連皇上駐蹕的興慶宮、和全京城所有的機要衙門也一起圍了……

無聖旨、無虎符、無勘合,竟可調動整個城東城南的兵馬……連帝王親軍之一的金吾衛都暫且聽他調配,從東市上趕回來封鎖宮門、圍護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