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第2/3頁)

唐荼荼心裏感激,坐不住了,起身拿公筷給他夾了一小碗肉片,“我給您布膳,您快吃。”

晏少昰哂笑,她這哪裏是布膳,頂多算夾菜。

雖然他表情神色一向是沁涼涼的,但今天,明顯沒有往常舒坦。

“您是偏頭疼麽?”唐荼荼沒忍住。

進門以後,他的兩撇眉一直都是皺著的。左手一直支著額角緩緩揉著,乍看像是在思考什麽要事。可揉了這好半天了,不見他放下手。

門邊守著的影衛神色一變,推門就要斥責——試探殿下疾病,居心叵測。

晏少昰沒當回事:“小毛病。”

他自小思慮重,皇家的孩子學得太多,光太傅就有七八位,啟蒙的、教六藝的、教兵法國策的……不一而足。

打小,父皇不喜他,母後為這事兒擔憂不已,總是提點他要跟著太傅好好學,要多用功。他也當真努力,樁樁件件都想做到最好,想得父皇一個青眼,讀書也罷、騎射也罷,都似拼了命。

也不記得哪年哪日四更天起來練武時,吹了股頭風,之後就開始頭疼了,一陣一陣的。年紀輕輕就落下了頭疾,擾人得很,休息一陣子養下去,又纏綿不絕地犯起來。

“你這不行,頭疼傷神,傷神久了人就變遲鈍了。”

唐荼荼挺當回事,放下筷子用自己倆手給他比劃:“殿下按按虎口,偏頭疼哪邊疼就按另一側手的虎口,挺管用的。”

晏少昰對穴位比她懂,知道她說的是合谷穴,擡手在虎口處意思意思按了兩下,又舉筷繼續吃了。

一副憊懶樣子。

唐荼荼立刻敏感地察覺到自己這話越界了,讓這貴人哪兒不順心了,大概是他不欲多說這個。

交淺言深,大忌大忌。她立馬收住話。

等吃完那半鍋魚片,唐荼荼放下筷子,長長呼一口氣,一副饜足表情。

她一落筷,鍋裏便連一根菜葉子都見不著了。晏少昰一時分不清,她是對食量把控得精準至極,還是沒吃飽。

“飽了麽?”

唐荼荼:“七分飽。”

“怎麽不吃飽?”

唐荼荼:“吃飽對胃不好。”

晏少昰今兒閑得厲害,耐心比哄自己侄兒吃飯都足:“那就去溜達溜達消消食,旁邊延康坊有個蓮池,蓮花都開了,風景不錯。”

他話說半句,藏半句,懂事的姑娘這會兒得說:能不能邀二殿下一起賞蓮了。

唐荼荼不懂事,記住了他說的這個地方,起身福了一禮:“我記下了。那我先行一步,您慢慢用。”

晏少昰沉默一息,“唔”了聲,示意她去吧。

他今日憊懶,每一根頭發絲都透著一股“我不爽快”的氣場。早早下了值,本是想進宮跟母後坐一會兒,可表弟今兒放出來了,那渾貨,保不準一出牢門就要去找母後訴苦。

這會兒頭疼著,晏少昰不樂意進宮聽埋怨。可回了府裏,也是草木衰頹,晏少昰提不起興致來。

只看她還順眼幾分。

偏偏是個榆木腦袋。

雅間門沒合上,留著半扇是為避嫌。青|天|白|日的,殿下這裏用不著守著,廿一帶著幾人在大堂裏吃喝,雅間門外只留了一名影衛。

唐荼荼剛走到門邊,便看見外邊一身鮮亮亮的大紅錦袍逼近,門被一股大力撞開。唐荼荼反應及時,拉著福丫飛快往邊上一閃。

一個錦衣華服的少年大喇喇推門進來,走得急,她要是一分神,指不定要撞個滿懷。

那少年一身酒氣,兩頰酡紅,半敞著懷,襟口幾乎要掉到胸口去,活脫脫一個紈絝,嗓門也咋咋呼呼的:“二哥?!哈,我就說是你吧,樂天還說不是!”

大堂中的影衛聞聲,一息工夫就趕了過來,一時卻不知道該怎麽攔人,只好格在雅間門口。畢竟這位小公爺跟主子是表兄弟。

廿一拱手道:“小公爺。”

“你起開!”

褚小公爺一雙眼睛被酒意熏得猩紅,連氣帶怒,在酒意助力下,平時的七分膽子暴漲成了十分,硬是咧嘴擠出了一個笑。

“二哥不念親情,賞了我半月牢房吃!今兒弟弟好不容易出來了,受您關照,我沒缺胳膊沒少腿兒!今兒我這接風宴就設在隔壁酒樓,二哥總得賞臉去吧!”

廿一沉聲道:“此處人多,小公爺慎言。”

“我慎言個犢子!”

褚小公爺伸手就想推他個趔趄,廿一巨石一般杵在那兒,哪裏推得動?他自己反倒腳下踉蹌地打了個轉,扶著廿一肩膀,蹬蹬兩步走到了桌前。

“泰安!別說了,快住口!”後邊跟來的一位白衣公子死死拽著他,半幅袖子都快拽下來了,仍拉他不住。

“我就要說!”

褚小公爺一甩他胳膊,把沈樂天甩了個倒仰。褚小公爺本來就不是什麽清醒人,借著酒意,一張嘴沒了顧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