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大祭司真正活了多少年, 無人知道。可他能成為龍族的大祭司,忠誠和強大必不可少。

長孚的目光從章窈身上收回來,他過去看大祭司一眼, 蹲下來,探到大祭司肺臟嚴重受損。

大祭司能因為現在的小鳳凰和章窈嘔血暈倒, 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長孚緊皺了眉,替大祭司封住流散的靈力。

但有人盯緊了他在這一瞬間的放空。

一支錫杖穿破夜空, 狠狠地刺進大祭司的心臟,血流不止, 大祭司立即抽搐起來, 再一次陷入昏迷。

長孚臉色一變, 手按住被錫杖傷到的傷口, 看向了章窈。

她丟完錫杖之後就把那只掉在地上鳥抱在懷裏, 冒雨準備下山。

“你到底是誰?”他問。

章窈頓了步子,她站得筆直, 回頭看著他道:“我只會是兄長妹妹。”

她漂亮的眼睛和深夜融為一體, 另類的熟悉感讓長孚心倏地漏跳了一拍。

長孚手微擡,就好像要失去什麽,腦子裏忽然奇怪的閃過了什麽,快得讓他抓不住。

但他最後還是沒動,怕大祭司待會真出了事。

章窈不能久留, 只抱著傷痕累累的小鳳凰往下跑。

小鳳凰至今連形都化不了, 比不了章窈這種一出生就是人形, 所以章窈才不敢拿它來冒險。

但它能直接上來替她擋這一擊,是她沒想到的。

小鳳凰身體很不好, 比剛才還要不好。

章窈的靈力不管怎麽輸都輸不進它的身體, 就像一塊沒有生命力的石頭,章窈臉色隱在深黑夜晚裏,看不清,但她步子慢慢停下來,逐漸意識到了它的情況。

大祭司剛才下了死手,她必須要找個地方看它的身體。

如果大祭司命好,勉強保住了性命,一定不會放過他們,主城是回不去了,但其他地方也沒有值得去。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

章窈最後咬了咬牙,轉身挑了另一條上山的路,找到了一個小山洞。

山洞小得只能容下一個人,她在底下躲著雨。

閃電劃破天際,章窈看到小鳳凰身上的血從羽毛上滴下來。

不同於剛才的身外傷,連章窈都能看出它五臟六腑受到了重擊。

她不是會慌亂的小女孩,只冷靜地捏了法,讓它身上變得幹燥起來,又劃開自己的手掌,把自己的血喂給它喝。

剛才被那支箭刺中的傷口已經慢慢止住了血,龍族的血肉便是如此管用,不用治自己遲早會好。

可她不知道為什麽自己的血對小鳳凰沒有一點用,即便章窈把血喂進了它嘴裏,也沒有辦法掩蓋它身上的衰敗。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不應該。

——除非它的這個身體,不是活生生的。

小帝君的身體,真的在這個幻境嗎?又或者說,他要渡的真的是情劫嗎?

章窈忽然開始想起從前在仙界被襲擊,聽到黑衣人要小帝君入魔。

魔界裏除了被她打傷的魔君之外,不會有誰同時盯上她和小帝君。

但她才剛剛想明白,小鳳凰就開始嘔吐起來,它的身體就好像是要被融化了一樣,渾身都軟趴趴的,吐出了好幾口血,全吐在章窈手掌上。

章窈知道它愛美,抿著唇幫它擦去血跡,它昏昏沉沉睜著眼睛,看著她,好像是查看她是否安好。

小鳳凰的身體在無意識顫抖著,好像很冷。

刺啦一聲。

章窈立即撕了衣服蓋在它身上,通過手掌和身體把自己的體溫傳給它,低頭嘆道:“我很好,一點事都沒有,大祭司那邊肯定猜不到我們躲在這裏,你這個大傻瓜,下次千萬不要再做這種事。”

小鳳凰的腦袋輕輕蹭著她,似乎只要她好,它就很好。

但僅僅只是這一個小動作就讓它再次嘔了血,鳥嘴上掛著的鮮紅血跡在昭示著一種不祥。

章窈輕輕呼吸著,再一次抹去這絲血跡,她上山前的不好預感仿佛得到了證實。

它的傷太重,可能活不過這一個晚上。

這十幾年來她一直在試圖得到小鳳凰的信任和喜愛,可它就好像是天生對她有一種好感,她只要朝它招招手指,它便會喜悅地撲騰朝她飛過來。

小鳳凰很單純,章窈不希望它死於這種痛苦方式,更不想在此功虧一簣。

她捧著它,臉頰蹭了蹭它的腦袋。

它愣了愣,好像有些羞,可它的身體又實在疲倦,做不出其他的動作,仿佛大限將至,現在還能清醒,只是回光返照。

微弱的光芒從天邊照出來,章窈安靜了一會兒。

她笑了笑,一如既往陪它說著話,道:“大祭司那裏傷得很重,至少半個月都沒時間找我們,等天亮以後我讓幾只小麻雀飛到我房裏,去把其他裝著你羽毛的盒子叼過來,給你做件小衣服……”

小鳳凰聽著她的話,圓溜溜的鳥眼睛半睜開,小小的嘰嘰聲似乎在說著她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