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張醫生的卡片

“卡片，挑選了人？”周言皺了皺眉。

“是的，這聽起來很可笑。”張醫生說著，也笑了笑：“但是……這個世界可能……和咱們想的不太一樣，就比如那張卡片……我覺得，它是有生命的。”

“啊？生命？為什麽你會這麽覺得？”

“因為它在看著我……”張醫生道：“不單單是看著我，這張卡片也在看著你，甚至，它在看著所有人，就像是烏鴉的眼睛，在天空之上盤旋著，俯視著這個世界裏的萬物萬靈，每一分，每一秒，不間斷的注視著，直到它挑選中了一個人，就扯下一片羽毛，化作卡片，丟到那個人的身上，幫助那人，完成一個夙願。”

一邊說著，張醫生擡起頭，看著牢房的天花板，就好像是想要透過它，看到天空之上的那個所謂的烏鴉一樣。

而這個行為，落在周言的眼裏，卻是一副神神叨叨的樣子。

“什麽啊，說的跟什麽宗教裏的神一樣。”周言在心裏吐槽道。

張醫生看了一會兒天花板，低下頭，看著周言：“覺得我像是個神棍？”

“額……”周言聳聳肩。

“可以理解，因為最開始，我也是這麽覺得的。哦，對了，還沒有和你說，我是怎麽得到這張卡片的，對吧。”

張醫生又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勢。

“我是一個醫生，你知道的……可能是我這個人生來就是一個失敗者吧，不太懂人情世故，做事情又一根筋，所以，我幹了十幾年，也沒有晉級，依舊是個住院醫師。而且，還被調到了重症科。

在這裏，我見得最多的，就是死亡。

說起來可能是有點可笑，但是我覺得，死亡這種情緒，是會傳染的，我看著那些哭嚎著，撲在死去患者屍體上的人們，時間長了，我總覺得，我也像是那些死去的人一樣。

雖然站立著，呼吸著，但是就像是死了一般。

有那麽一段時間，我總是喜歡發呆，而當我腦子放空的時候，思緒裏就自動的浮現出各式各樣的死法。

當然不是殺人，而是自殺。

我想到……跳樓，溺水，割腕，上吊，觸電。

甚至更可笑的是，我還會下意識的，將他們做一個排行，就比如，跳樓的死亡率最高，溺水的最痛苦，割腕的耗時最長，等等。

而每次，當我緩過神來的時候，都驚出了一身的冷汗。

因為我發現……潛意識裏，我似乎是在向往著死亡。

這種狀態，我維持了很多年，從來沒有向任何人提起過。

直到去年的某個時間，我的孩子出了車禍。

之後，我的妻子也離開了我。

我變成了一個孤兒……徹徹底底的，邁過了40歲的孤兒。

我的同事開始安慰我，給我鼓勁，甚至連土撥鼠這個綽號，都不再提及了，他們可能覺得我經歷了這些，會變得悲傷和脆弱。

但是並不是這樣，我甚至有些慶幸。

因為，我終於有了死去的理由了。

在心裏，醞釀了好些年的死亡，終於來臨了。

那天……我下了夜班，回到家裏，準備好好的吃一頓，然後挑一身幹凈的衣服，跳樓……

我走到天台上……整理了一下領帶，看看四周，準備將寫好的遺書放，到一個不容易被風吹跑的地方

我找到了一個很不錯的地方，那是一個角落，四周都有墻壁，擋風。

我走過去。

然後……我就驚訝的發現，有一封信，就擺在了我想要擺放遺書的地方。”

說到這，周言的心臟突然的停博了一下。

他的手下意識的鉆進了。

一封信！

可能是因為被肥瓜的信砸中太多次了吧，他對於信這種早已經被時代遺忘了的東西，極其的敏感。

但是他沒有打斷張醫生……

張醫生的話還在繼續著。

“當時我很疑惑，覺得，這個時代，似乎好久都沒有見過信這種東西了。

而且，那封信的信封上，還寫著請打開幾個字。

當時我也不知道怎麽想的，就按照上面寫著那樣，將那封信打開了，裏面……是一張信紙，上面寫著……

請在赴死前，幫助一下真正值得死去的人

就這麽一句話……

其實說的模棱兩可的，可是我當時就是無比的確認，這句話，就是對我說的，甚至我都知道，那句話裏真正值得死去的人只的是誰。

是一個叫做王小明的患者，白血病，正在惡化，每天都生活在痛苦之中。

而也就是這麽幾個字，竟然……讓我自殺的想法瞬間消失了。

值得死去

這是一個很有意思的詞匯，在我的病房裏，似乎就有一些這樣值得死去的人，而我，好像並沒有這個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