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是不是玩不起

王有糧緩緩擡起頭,一縷絢爛的日光正巧照在那張微仰起的小臉上,肉乎乎的,細碎絨毛看得一清二楚。

“……幼娘?”王有糧遲疑的低喃著,聲音微弱到只有他自己才能聽見。

只是女孩的手指,指的並不是自己。

但這並不妨礙王有糧騰的站起來,和那些渴望離開囚籠的男孩們一樣,拍打囚籠,努力吸引她的注意,希望她能夠看到自己。

不過就在他張口要喊她名字的時候,徐大郎兇狠的目光就投了過來,王有糧到嘴的“幼娘”兩個字頓時卡在喉嚨裏,再也說不出。

他不明白少年為什麽要阻止他求救,但面對徐大郎,他打骨子裏感到害怕。

隨從瞅了一眼主家,這才答道:“兩萬錢。”

果然要宰我!

徐月一點不覺意外,眉頭皺著,搖搖頭,嫌棄的又指向下一個,“他呢?”

“兩萬錢!”隨從不耐的回。

這是咬死了兩萬錢,沒兩萬都不賣給她的節奏?

徐月撇了一眼在馬上看得興致勃勃的刀疤男,大聲問他:

“你賣別人也是兩萬嗎?”

“這些奴隸都要兩萬?沒兩萬不賣?”

看熱鬧的人們聽到這話,紛紛搖頭,一個奴隸崽子賣兩萬,真把客人當冤大頭了?

徐月問得很大聲,看熱鬧的人們也譴責得很大聲,其中不乏被吸引而來的商賈、采買管事之類。

這可都是奴隸販子的重要客戶,真要應了徐月的問話,不管到時候奴隸到底是多少價格,這名聲鐵定是不好聽了,被同行擠兌那都是基本操作。

本來還帶著幾分玩笑的刀疤男危險的眯起眼,坐直了身子,認真起來。

他略過徐月的問題,直接問她看中了哪個,他給打折。

徐月便指著王大有懷裏的絹布說:“這是我家賣牛的錢,我要還給阿娘一半,剩下的一半才是我的。”

八匹娟價值一萬二千多錢,四匹就是六千錢。

從兩萬直接砍到六千,是個狠人!

街邊人群聽見都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為這小姑娘的安危感到擔憂。

但這還沒完呢,小姑娘繼續道:“你這的奴隸瘦,看著還病懨懨的,我要給他們買藥買飯買衣,至少得留兩匹娟才行。”

“嘶~”旁邊的隨從不由得猛吸了一口涼氣,六千再降到三千,這真他娘是個人才啊!

主家不得撕了她這張叭叭叭的小嘴?

徐大郎嘴角微彎,妹妹砍價真可愛~

兄妹倆擡眼去看刀疤男,對方面上僅存的戲謔全消,只剩下凍人的寒霜。

配上他臉上的刀疤,那通身煞氣,令街道兩側看熱鬧的人都不禁安靜下來。

刀疤男就這樣靜靜看著兄妹倆許久,久到隨從都準備叫護衛們把這對搗蛋兄妹扔出去時,他開口了。

聲音像山中猛獸一樣低沉。

“小丫頭片子,你叫什麽名字?”

隨從心想,一個平民百姓家的女娃娃哪會有名字?

“徐月,明月的月。”

啊哈?真有名字啊!隨從驚了一下。

“你呢?”徐月反問。

她面上神色正經,偏又是頂著一張肉乎乎的包子臉,有種反差萌。

刀疤男揚起唇角,沉沉答道:“公孫昊,廣闊天空的昊。”

徐月立馬追問:“你同意賣給我了?”

公孫昊不冷不淡的頷首,王大有那邊立馬遞了兩匹絹布上去。

徐月指著囚籠裏一臉渴望的王有糧,很隨便的說:“那就他吧,看起來更瘦,一看就是不好賣出去的,公孫老板給我打折,我也幫你銷銷貨。”

“呵!”公孫昊無言以對。

隨從把人從囚車裏拉出來,丟在徐月腳下,徐月像是不認識男孩一樣,冷漠的叫他起來,跟著自己走。

隨從從厚厚一打契約中把王有糧的挑出遞上,徐月上下仔細看完,又用隨從遞來的紅色印泥在奴契主人更改處,摁下自己的手印,把這份契約收到懷中。

兄妹兩個,帶上一個跌跌撞撞的小奴隸,還有一個中年大叔,走了。

“徐月!”

身後忽然傳來公孫昊戲謔的呼喊,徐月回頭看去,他便故作陰測測的用手指指著她說:

“我記住你了!”

徐月面上咧嘴一笑,心下立馬嘁了一聲,咋滴,這就準備報復啦?是不是玩不起!

扭頭,一行四人很快就消失在人群中,沒了蹤跡。

但公孫昊莫名有種預感,他們還會再見。

……

驛館內。

“有糧你慢點吃,別噎著了,還有好多呢,先喝口水。”

王大有一手端著裝滿麥餅的碟子,一手拿著女兒熱好的溫水遞給正在狼吞虎咽的王有糧,滿眼都是不忍。

徐二娘臨時改了一件夾襖胡亂給他披在身上蔽體,此時的王有糧比他們分散之前,看起來更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