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第4/5頁)

“你幫我好嗎?”

寧晏沒走,大概是擔心他的傷口碰水,燕翎便主動邀請她。

現在夫妻倆大約也能猜到對方的心思。

燕翎猜得沒錯,寧晏著實是這個打算,得了他這話,也沒應他,低眉接過他手裏的濕巾,便蹲在他身後替他擦洗。

借著暈黃的燈芒,可以清晰地看到他後背縱橫交錯的傷痕。

寧晏眼眶微微一酸,手捏著布巾沿著那些紋路,慢慢的擦拭,心也跟著湧上許多復雜的情緒。

這是她第一次這麽清晰地直面他的身體。

先前也不是沒碰到過,那種時候她根本無暇顧及。

這一身的傷疤便是他的勛章。

旁人都艷羨她嫁了這般出眾的郎君,寧晏卻很難找到那種優越的感覺,以前不知為什麽,今日卻有了很強烈的感受,身為妻子她並不樂意丈夫出生入死,她沒有那麽偉大。

如果讓她選擇,她寧願選個踏實過日子的郎君,也不要這天天在刀尖上飲血的權臣。

這麽一想,忽然就不待見燕翎了。

燕翎還沉浸在妻子替他擦洗的喜悅中,卻見寧晏擦好背脊後,便將布巾往他手裏一扔,離開了。

燕翎心裏起了些異樣,迅速沐浴幹凈,松松垮垮披了件衣裳,追去了內室。

往床榻瞄了一眼,朦朧的光線下,被褥起伏蠕動,略顯出她窈窕的身影,拔步床旁邊的高幾上擱著一瓶膏藥,銀釭燭火通明,傷在背部,燕翎根本沒法給自己上藥,沉默片刻,他有生以來頭一回,帶著幾分試探,低三下四喚道,

“晏兒,你幫我上藥可好?”

寧晏閉了閉眼,默了片刻,悶聲不吭從被褥裏爬起來,踩著一雙繡花鞋來到高幾旁,也不看他,利索地擰開瓶蓋,站在他身後替他上藥,

後領被慢慢扯下,露出流暢而立挺的肌肉線條,燈火明亮,越發能清晰地看到那條傷口,跟蜈蚣似的盤旋,也不知道是什麽利刃弄出的傷,得多疼啊,寧晏胸口被酸楚充滯著,堵得厲害。

燕翎看不到她的神情,唯獨能感受她的力道,談不上溫柔,也沒有特別粗糙。

但他很清楚的知道,妻子生氣了。

上好藥後,寧晏也沒給燕翎開口的機會,很幹脆地爬上了床,往裏躺好。

燕翎默然看著她背影,喝了一口茶,吹了燈,踵跡上了塌。

他輕輕在她身後躺下,比平日靠她更近了些,是觸手可及的距離。

“你不高興,可以跟我說,悶在心裏不好。”

這是她第一回 給他甩臉色。

她從不會這樣,定是氣狠了。

寧晏盯著床簾,一下還沒適應屋子裏的昏暗,視線是模糊的,她在想,她做得了他的主嗎?她現在告訴他,她不想他上戰場,以後就當個逍遙自在的世家公子,靠著過去的功勛與皇帝外甥的身份,依然可以過得瀟灑富貴。他會答應嗎?不會。

這是她想過的日子,不是燕翎所想。

她沒有資格要求一位軍人放棄他的職責。

寧晏不是使小性子的人,又或者,她現在還沒辦法在燕翎面前使小性子,故而聽了他這話,慢慢地轉身過來,柔和望著他,

“我沒有生氣,我就是希望您以後保重些身子。”她語氣帶著幾分酸澀與無奈。

燕翎奔馳一日一夜回來,看著這般柔軟嬌俏的妻子,她因為在乎他而生氣,心裏軟得一塌糊塗,將她連同被褥擁入懷中,胸膛熱得跟團火似的,抱了一會兒,他小心將她從厚褥裏挖出來,裹入自己薄褥裏,深深抵著她道,

“對不起,我以後一定小心.....”

寧晏被他強烈的氣息給包裹,心裏驀地安定下來,人各有命,有些人喝口酒都能嗆死,她又何必為不可預知的事庸人自擾。

慢慢地就在他懷裏閉上了眼。

燕翎身上帶著傷,這一夜不可能做什麽,即便他想,寧晏也不會願意,他可不敢再惹惱了妻子,他現在基本能準確地判斷寧晏的情緒。

想起她遙寄三字錦書,燕翎唇角彎了彎,在她發梢輕輕靠了靠,

“晏兒,我這次從營州給你捎來了禮物。”

寧晏模模糊糊睜開眼,仰眸望他,黑暗裏他瞳仁亮度驚人,幽亮幽亮的,能輕易鎖住人心,這會兒當真是意外的,他竟然學會給她捎禮物了,沒收到回信的失落蕩然無存,鴉羽輕輕一眨,笑著問,

“您捎了什麽給我?”少時父親出門,每每捎小玩意回來,回回給了庶妹寧溪,

燕翎感受得到她的期待,修長的手指輕輕撩開覆在她面額的秀發,“你上回穿著那件孔雀翎特別好看,我便想法子弄了兩件回來,這會兒已給了榮嬤嬤,她會尋外頭最好的繡娘給你縫制。”

怕這傻丫頭又送給別人,索性直接吩咐了榮嬤嬤。

寧晏輕輕啊了一聲,水汪汪的杏眼睜得大大的,沒有女孩子不愛美,她也不例外,那日幫淳安試衣裳時,她也喜歡得緊,沒想到燕翎這就麽悄悄地滿足了她的心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