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弄錯了弄錯了!”

門外一陣匆匆忙忙的聲響,徒弟們拿著一盒丹藥飛快往這邊跑來。

慕容安被塞了一個盒子在手中,二師姐囑咐她:“快給師尊送去,這才是靈素峰的。”

慕容安還沒有弄清楚狀況,便被推搡著呆呆地走了進去。

然而室內。

越長歌正蹙著眉,咬著一塊不明的團狀物,她邊吃邊咬牙:“真是受不了。”

碗被擱得哐當一響。

“白活了這麽久,還做成這個狗樣子。”

“這是什麽?長得和樹葉子似的……擱這煉藥呢?”

她眼底嗆出了淚,憤然咬下一口,呸了一聲:“鞋拔子沾鹽都比這個香。”

“……看在這次這麽努力的份上,”她緩了緩,重新端起碗,深吸一口氣,蹙眉一口悶了下去:“本座忍了!!”

慕容安抱著錦盒,愣愣地看著師尊如花似玉的臉上,就這樣淌下兩行清淚,她拿著帕子一邊沾淚一邊吃得飛快,像是八百年沒見過飯色——其實她只是生怕咽得慢了一步,就嘗著了味道。

而徒弟們大為震撼,一個兩個目瞪口呆。

大師姐站在一旁,微微蹙眉,良久,不忍直視地別過腦袋,嘆了口氣。

慕容安也很震驚。

她悄悄問大師姐:“師尊在吃什麽?看她吃得好香。”

大師姐撇了撇嘴角。

慕容安咬著手指轉過來,她面色凝重地打量了師尊片刻,看見她將碗底也薅了個幹凈。

此舉有何深意?

她恍然大悟:“飯食來之不易,粒粒米都要珍惜,也許這就是道行吧。”

沒過多久,越長歌卻忽地站了起來,奪門而出。

慕容安一愣,瞧見她扶著墻吐得驚天動地,巴不得把自己嗓子眼都摳出來。

道行沒有了。

越長歌虛弱地坐回了原處,神色懨懨,她將那碗東西連帶著木盒甩得老遠,撐著額角:“……我非得尋她算賬不可。”

慕容安見她完了事,這才體貼懂事地將手中一盒丹藥擺在她面前。

越長歌忽地愣住,“這是什麽?”

慕容安說:“靈素峰給的。”

於是她看著自己的師尊顫抖著手,一點點打開了那盒蓋,露出底下模樣圓潤,漆黑如墨的上品靈丹。

剛才那個不是靈素峰給的麽?

卿師侄投毒刺殺自己有什麽好處?

她頓覺不對,再順著往裏頭一想,這鶴衣峰上,能指使得動卿舟雪的——

也只一個人罷了。

不會吧。

越長歌捂著胃,陷入沉思,一種微妙的寒意自心中泛起。

她想起來了?

卿舟雪不是說可能得六七十年嗎?

就著茶水漱口以後,越長歌沉思了一整個下午,直至晚上,她掙紮著上了靈素峰,靠在門上,有氣無力地敲了敲:“柳尋芹?”

“柳尋芹。”

“柳尋芹!”

門動了動,自發開了。

柳長老披著中衣,長發未束。一片清朗月夜下,她整個人浮空盤腿坐在空中打坐,像是有什麽看不見的水在輕盈地托舉著她。

她睜眼時,四周的白色光暈散開,人也緩緩落下地面。

連帶著四周飄散的頭發也在這一瞬有了些垂墜感。

“何事?”

越長歌的神色少有地正經起來:“今日你給我送的什麽?”

“丹藥。”她盯著她看了半晌:“不認識?”

“沒別的麽。”

柳尋芹古怪地看了她一眼:“什麽意思。”

越長歌嘆了口氣,哀怨地捂著胃,片刻後,她冷哼一聲:“沒什麽。”

這女人來去如風,一下子又沒了影子。

柳尋芹疑惑地往方才她所站之處看了一眼,大半夜地將她自冥思中拔起來,到底是在幹什麽?

*

次日午後,正是陽光最橙黃豐腴的時候。

屋內有兩道影子,起先是並排坐著的。

坐著坐著,兩道人影晃了一下。

不知是誰偏了過去,交疊起來,將漆黑的部分染得愈發濃重了一些。

一滴露水從房梁上垂下,清脆地打在窗沿,卻總感覺異常突兀。不過多時,又像是聽見了什麽腳步聲傳來。

白發女子向後撐起來了一些,將衣物撫上肩頭,聞聲向外看去。

“誰?”

“看著我。”另一人略微有些不滿。

卿舟雪的下巴被扭回來,正對上一顆紅痣,灼艷如朱砂。

屋外總是傳來些窸窸窣窣的聲響,又是猛地一聲敲門,兩人始料未及,險些跌落下來。

雲舒塵一把披起外衣,走向門邊,自她有些淩亂的系帶手法、以及陰如寒霜的臉色來看,外頭那人極有可能遭殃。

門一開。

越長歌俏生生地立在不遠處,微笑道,“瞧瞧,這誰家的逆徒,等著倆師姐出門了,就在這兒光明正大地欺師滅祖呢。”

“原來是越長老。”

雲舒塵一頭長發散亂,雙眸裏的水霧還未褪去。聽到這話,她將怒氣壓下,輕輕勾著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