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第二塊五色石很快也被用於補天。

掌門這一次的補天不再孤獨,全體太初境弟子得以外出一日,在演武場上的映天水鏡中見證這一神跡。

當五色的小石與天幕融合在一起時,那道巨大的裂隙終於如愈合的傷口一般,緩緩靠攏。

全太初境上下——也可說是整個修仙界兼同魔域,都觸碰到了真切的希望。

征收靈根的相關事宜在自上而下推行著,如小水花一點點擴散開,逐漸,於整個世界掀起滔天的巨浪。

不出卿舟雪意外,內門收錄上來的主要是資質低劣的一批,煉制的石色較為普通,補天的效果甚是勉強。

好在佼佼者總在少數。這些靈根的數量足夠多,仍然可以積細流以為大川。

對資質較差的人,豐厚的上品丹藥依舊有著足夠的吸引力。

靈素峰的丹房暗無天日地燃燒著,不止是阮明珠,連柳師叔也未曾休息過。

短短幾日,她們快馬加鞭地煉制了三百余顆五彩石。

天空中的那道漏口因此合上了一半。

可還有一半呢?

沒有人再願意了。

嘀嗒。

血珠自白皙的腕上滲出,墜入一個木盆內,深紅色的水面輕輕晃了一下。

卿舟雪坐在椅子上,她一只手臂上的衣袖半掀起來。

細小的刀片紮在其中,止住傷口的愈合,她將手垂下,任由嘀嗒嘀嗒的聲響傳來。

卿舟雪安靜地閉著眼睛,陰影在她的睫下投出一道淺淡的痕跡,似乎這樣漫長的酷刑並沒有讓她感覺到太多痛苦。

她時不時撥弄一下刀片,於她而言,取血是艱難的事情。

卿舟雪已經放了許多天的血,一盆一盆的鮮紅被接去,將原本黃褐色的泥土染得猩紅一片,合著五色光芒一起,以一種相當瑰麗的顏色在鳳凰火中焚化。

“掌門她人呢。”

門外傳來一些窸窸窣窣的聲響。

幾道細微的聲音著慌響起,應是守門的弟子:“掌門不許別人進來,您……”

窗影上晃了一下。

門被徹底破開。卿舟雪此刻背對著門坐著,她聽得身後腳步聲一片,人像是帶了些許怒意頓在她面前。

狹小而較為昏暗的室內,濃稠的血腥味幾乎讓人窒息。

手腕上插著的刀片被大力彈開,摔在地上一聲脆響。而後領口一緊,她便被雲舒塵單手拽了半起。

“夠了。”

雲舒塵面色如冰,她將那刀片碾得粉碎,踩著刃尖。

“隨後還要煉的,只是先把這些保存起來。”

卿舟雪輕擡眼睫。

那並非是尋常的血。其上漂浮著一層磅礴的靈力——世間現如今唯有卿舟雪,因為修為過高,而血液中的靈力濃度都相當可觀。

她被半拽著的姿勢有些狼狽,卿舟雪腳尖挪正,順著雲舒塵站起身來。

她這一站直,兩人幾乎是相互摟抱著。卿舟雪感受著懷中的溫熱,她的手無意地貼在她的後背,女人這些日子似乎又瘦了一些。

雲舒塵的聲音有些隱忍,尾音輕微地顫了一下:“不許再放血了。你還記得你小時候最怕這個了麽?”

卿舟雪的娘親生下她後,血崩而死。因此年幼的卿兒看著她以前身子不好吐血時,總是過於害怕擔憂。

女人的眼睛生得實在太美,卿舟雪無法忽視地對上她,她一動不動凝視著自己時,裏頭怨憎或心疼,合在一起,是相當復雜的情愫。

她在透過自己看另一個人。自然,她的心疼也是對著曾經的那個人。

那個是師尊的卿兒,沒有修無情道,尚能一心一意的卿舟雪,而不是現在獨步九州的卿掌門。

卿舟雪收回目光,悄然松開了她。

可惜從前的卿兒被自己扼殺了。

卿掌門並不後悔,她唾棄過去的卿舟雪。那個無用的,孱弱的,只能不斷讓師尊以身涉險的自己。面對太上忘情無可奈何的自己。

卿掌門甚至不明白,為什麽她那樣青澀懵懂、庸碌無能,卻能得到雲舒塵的愛。

那張紙條早就在掌心中燃成了灰燼。

不管如何,她不會廢無情道的。

“放心。”

雲舒塵的懷中一空,卿舟雪松開她走出了房門。她命守候的弟子將這些血送去丹房煉石。恰逢此時,最後一批五彩石已經煉好,被弟子呈了上來。

“放血而已,我並不會死。”

卿舟雪將其收入納戒之中,準備動身去北源山。她握著冰涼的納戒,不知為何,背後的一道視線卻讓她再走不動了。

“既然如此。”雲舒塵似乎明白了什麽,她自己外露的情緒斂起,聲音平穩下來,顯得有些冷淡:“好像是多余的關心了。”

“補完這一批,掌門打算怎麽辦。”

納戒在她手中被握的稍微溫熱了一點。卿舟雪沉默片刻,“從外門到內門,篩選一番,從多靈根的挑起。具體如何,待我補完這一次,再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