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卿舟雪的丹田之中一片枯竭,卻還在被主人無限地索求著,呼喚著,逐漸地像是一片薄膜,凹陷到了極致。

最終爆發出了反彈。

雲舒塵還在崖頂,心中細數著時辰。忽而她只覺四周的溫度急劇降低,居然有絲絲冰霜從崖底攀了上來,圖案葳蕤怒放。

是時候了。

金色的光自她指尖溢出,只見她掐了一個復雜的手勢,自虛空中劃開一線。這是較為常見的移身置位的陣法,一方設於崖底,卿舟雪高速墜入其中,便能直接從崖頂的陣法中出來。

卿舟雪落在地上滾了幾遭,吐出一口血,馬上又暈了過去。

她身子軟軟地倒在地上,不細看還以為是死了,全身的衣服亦然被風割得破破爛爛,不成樣子。自她身下壓著一片草木,很快也覆蓋上了一層薄薄的冰霜。

雲舒塵抽出一只手,輕輕挨了挨她的面頰,凍人得很,比屍體還要冰涼。可她亦能察覺到,冰冷之軀中的一顆心臟仍是在生機勃勃地跳動著。

單冰靈根。

天姿卓絕,極為罕見。

不知因為什麽原因,冰靈根覺醒得稍微晚了一些,不過在生死關頭,總算激發了所有的潛力。

原是一塊不為人顯的璞玉。

她稍微撥弄了一下她的鬢發,微微一笑,雖是興許把這孩子嚇著了,不過從結果來看,確實是令人滿意。

果然,她不會看走眼的。

卿舟雪發了半宿的燒,一直昏迷不醒。

她並沒有被送回鶴衣峰,而是被擡到了靈素峰養傷。

“並沒有什麽大礙。吐血是因為丹田虧空,發燒是白白吹了那麽久的風,受涼而致。”柳長老連方子都懶得開,直接交給一旁的大弟子白蘇處理。

“單冰靈根。對麽?”柳尋芹吐出一圈白煙,單手支著下巴,手中的煙鬥緩慢轉圈,“……還在漏冰。”

卿舟雪緊閉著雙眼,躺在此處,身下又結了一層細細的冰霜。

雲舒塵將正在煮茶的火焰熄滅,略掃了床上的姑娘一眼,“這正是說明她的靈根不會孱弱,生來強橫。她只是目前還不會控制。”

一只纖細白皙的手,提著茶壺,往杯中滿滿當當地倒了一杯,拉扯出極為細的絲線。正當快要盈出來的時候才恰好停止。

雲舒塵道,“正如杯中水,過滿則溢。”

卿舟雪凍了半邊一夢崖的事情,自然瞞不過掌門。他也抽出些空子,特地來了靈素峰一趟。

一進來便看見那孩子臉色蒼白,毫無血色地躺在床上。

掌門看了幾眼,攥著袖子,嘆道,“你這法子還真是激進。”

“那可不是。”柳尋芹淡淡道,“與她相處總共沒幾日,都來我這兒來了兩回。日後要是見得多了,這倒黴孩子恐怕得住靈素峰了。”

“效果來得不錯。”雲舒塵輕呷了口茶,“這便夠了。我有分寸的。”

掌門微笑道,“師妹難得對人如此上心,是想收徒了?”

“這孩子是單靈根,最適合劍修一脈。師妹的奇門陣法倒是一絕,可惜她沒有繼承你衣缽的天賦。”

掌門說的是大實話。他身為一個老劍修,自然是頗為動心,從這兒往前數個一百年,也未曾見到天賦如此絕佳的孩子了。

陣法需要五相調和,少一個都會失衡。

單靈根修煉起來雖然極為容易,但幾乎不可能在這方面有所建樹。

雲舒塵輕敲桌面,擡眼看著他。她勾著唇,“我聽聞祖上的規矩——內門比試的頭名有殊榮,是自己擇一峰長老為師。”

“她想去哪兒便去哪兒,我怎幹涉得了。”

師妹的話一向避重就輕,如此心機。片刻後他細細咂摸她的意思,忽覺得不對勁,啞然失笑,“比都還沒比。你這是把頭名給她欽定了?”

雲舒塵輕嘖一聲,“有何區別?哪怕她是被人挑的那個,幾位長老一見這單靈根,紛紛來相爭,爭到最後並無定論,不還是得以她的意見為準。”

“你還是盼著她能拿個頭名罷。倒時候在大殿上爭起來,反倒丟了一群老家夥的臉面呢。”

“……這倒是有理。”掌門思忖著。

床上傳來一陣異動,卿舟雪的腿挪了一下。她緊閉著雙眼,口中模糊不清,“水……”

站在一旁的白蘇給她倒了杯茶,將人扶起半邊身子,仔細地喂下去。卿舟雪蹙著的眉毛才稍微松一些。她緩緩睜開了眼,往身下摸了幾把,觸碰到一片冰冷,連忙又把手縮了回來。

柳尋芹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卿舟雪卻沒有任何反應。

“高空墜落,暫時失明是很常見的情況。”

“她自愈能力遠超常人。再等幾日就可以了。”

失明?

卿舟雪看向前方,倒還是有幾分光亮,只是總體過於灰暗模糊。她隱約感覺到前面有個人影朝她過來,熟悉的淡香籠罩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