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巷尾新住客(第2/3頁)

前些年月,侄子一家都搬去了縣裏,馮玉貞當時於兩處徘徊,礙於巷尾這間年久失修,屋頂漏雨,修繕時很要廢一番氣力,因而才沒有買下。

玲瓏應了一聲,輕車熟路將兩條魚放進廚房,雖說這是拜師的束脩,馮玉貞通常還是會第二日將銀錢投到周姨的竹籃裏。

玲瓏坐回正屋裏,馮玉貞將火盆搬到二人中間,玲瓏暖了暖手,這才道:“前兩日有人忽然見那間宅子裏有人出來,我今日提著魚上門,開門的是個年輕的男子,不知還有沒有別人。”

她思及那一幕,臉上不由得升起一點恍惚:“我從沒見過那麽俊的男人呢……不過比我家霖哥是差遠了,他臉上也沒有笑,魚也不接,啪一下就把門關上了。”

張霖同玲瓏是對門長大的,雙方知根知底,交換過生辰八字,吉日定在來年春日。

她沒察覺馮玉貞的異樣,女子盯著手中半成的鴛鴦,一時間思緒萬千,只得將針暫時別在繡面上。

算起來,最後一次同崔凈空見面,已經是三個月之前的事了。

她並沒有搬走——崔凈空神通廣大,倘若執意要找,過了五六年尚且能找到,遑論現下,估計逃不出幾裏地就要被逮住。

只一味的逃是不成的,好在之後這人再沒有傳出過動靜,好似真是放過她了。馮玉貞又想,或許只是一個巧合罷了。

然而,盡管她從不刻意打聽,這位神秘的住客又陸陸續續經由別人的嘴傳到馮玉貞耳朵裏。

多是“從不在白日見到人”,“性情古怪”,“長相俊俏”之類的評價。

直到半個月之後的傍晚,她聽見屋外雨聲,一時沒有睡意,便在門口立了片刻。

轉眸間,卻忽而瞧見一個修長的人影撐傘站在不遠處。哪怕看不見具體面容,馮玉貞卻冥冥中知道,他那雙幽深的、好似要吞吃了她的眼睛,必然在牢牢鎖著她。

來人見她發現了自己,身形一頓,隨即轉身便走,腳底勾起的雨水濺在他的袍角,男人的身影在雨幕裏影影綽綽。

這人推開了巷尾那間宅子的門,很快消失在門後。馮玉貞回過神,腿腳都隱隱有些發軟,她根本不必去近看,那個遠遠瞧著她的人,分明就是崔凈空。

她心緒不寧,將門拴好,快步走回屋裏去,見著熟睡的女兒,才慢慢穩下神。

馮玉貞頗有些荒誕之感,為何崔凈空就是纏住她不放了呢?他這樣默默在她門外站了多久?此番租下巷尾的房子,究竟意欲何為?

事情很快得到了解釋。第二日清晨,馮玉貞推開房門,不期然被東西攔住去路。

三個大小一致的木箱,壘起來將近到她胸口。最上面那個木箱半開著,馮玉貞往裏一瞟,一片燦黃的金元寶險些晃了她的眼睛。

哪怕用腳趾頭去想想,就知道是誰幹的事。

崔凈空或許是想著反正已然被她發覺行蹤,連夜派人進了她的院子,現下這是要以這三箱金子來試探她。

哪怕並非是面對面強來,馮玉貞也不肯接受。只一時覺得好笑,崔凈空難道是可憐她貧窮潦倒,因而來接濟她嗎?

然而這三箱沉甸甸的元寶塞的未免太滿,她一箱都搬不動。

不僅如此,手下不慎一滑,身子順勢後仰,她腳下一個趔趄,甚是狼狽地摔在了地上。崔凈空大抵想不到,好處半分沒討到,反倒叫她冒出火氣來。

馮玉貞拍了拍手上的灰,徑直去尋了對面鄰居家的男人,煩請他直接將三個箱子搬到門口。

三箱元寶原封不動,馮玉貞立在門口,不管此時那人有沒有在暗中瞧向此處:“這些箱子許是搬錯了,總歸不是我的物件,我也並不想要,煩請原路拿回去。”

她說罷就扭身甩上了門,那三箱金元寶同它們本來的主人一般被棄如敝履。

馮玉貞並沒有如他所料般的找上門。崔凈空回來之後,走的第一步路便錯了。

巷尾的宅子裏,崔凈空雙腿交疊,他坐在一側交椅之上,神情淡淡。田泰卻抖著身子跪在他腳邊,立侍在崔凈空一旁的李疇有些不忍,又不由得暗罵他蠢。

崔凈空適才開口,語氣平靜:“田泰,我叫你去辦事……你就把三箱壘著,堆在她門口?”

田泰的頭恨不得埋到地縫裏去:“主子,是奴才蠢,欠了考慮。”

崔凈空嗤笑一聲,掀起唇譏諷道:“你的確蠢的沒邊了,也不想想她那對細胳膊搬的動嗎?”

他從白日等到夜深,門口卻始終寂寂無聲,馮玉貞不收這些也罷,卻連上門尋他算賬的舉動都沒有,真正的避如蛇蠍也不為過,難免叫他心情不佳。

李疇上前為他沏茶,沖地上的田泰使了個眼色,低聲道:“主子消消火,夫人心性不俗,自不會為這些黃白死物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