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窗台之上(第2/3頁)

美人榻的事要退回兩天之前——崔凈空這幾日在家裏閑居的時候多,來得及和她用早晚膳。

大清早,馮玉貞的胃口還不錯,她被崔凈空養的逐漸長了一些肉,自然稱不上珠圓玉潤,總比之前那副淒苦伶仃、任人欺淩的模樣好看。

再說她生有一張清麗的鵝蛋臉,兩頰掛些肉,反倒顯得歲數小。本來就和小叔子差不了兩歲,這樣愣一瞧,看著倒比崔凈空一樣大。

她挨不住辣,每次塞不了兩筷子就得撂下,卻又愛吃,沒忍住將一個幹辣椒夾進嘴裏,頓時便被辣地張嘴,往外呼氣。

嘴唇發麻,不自覺伸出一點舌尖,順著豐潤的下唇舔過,齊整的貝齒往下輕輕咬住,壓出一道淺淺的痕跡。

馮玉貞顧不上他,不知道崔凈空只草草吃了兩個包子,很有些魂不守舍地支著腦袋瞧她。

於是本來說好吃完便出門的人,又牽她回房,馮玉貞不知就裏,以為他有什麽要事要同她說,還沒張口問,卻見崔凈空伸出手,拇指在她唇珠上輕輕一壓。

繼而低下頭,捧著她的臉,在腮邊細細密密地親,如雨點一樣落在她的耳根和下頜,偏偏若即若離繞過她的唇,最後見人眼睛濕潤,才側頭吻她的嘴唇。

馮玉貞被親得喘不上氣,眼尾泛紅,被崔凈空就近放在臨窗的美人榻上。

這方美人榻並不寬闊,馮玉貞有時候坐著繡累了,眼睛酸疼,會在榻上稍稍半依著歇會兒。

馮玉貞有晨起通風的習慣,因而此刻窗牗大開,這下石頭砸自己腳上了,馮玉貞怕得厲害,扶穩窗台的手連指尖都用力地發白,把那些將出未出的聲音死死噎在嗓子裏,生怕跑進第三個人的耳朵裏。

概因美人榻狹窄,只得貼得很緊,崔凈空也許是真想把這個任他搓圓揉扁的寡嫂揉進懷裏,馮玉貞人已經有些癡了,崔凈空更甚,一開始還斟酌著力度,後來便隱隱發了狠,美人榻跟著吱扭吱扭有規律地作響。

雲銷雨霽之時,馮玉貞趴在窗台直著眼睛,細細喘氣,殘留一絲余韻,兩人難舍難分,美人榻卻不堪重負,噼裏啪啦散了架,身體驟然下墜,還好崔凈空眼疾手快把人撈在懷裏,他結結實實摔了下去。

馮玉貞驚慌之下好像摸索勾住到了什麽,一時間驚魂未定,沒有去細想,因而並未發現,身後的崔凈空定定看著自己的左手腕——

自從他十歲起被強行按住套上的念珠,七年下來透亮的琥珀都因為長期浸潤著他的血肉而變色,顆顆念珠之間血跡斑斑,用盡全身解數也無法拽下來。

頭一回親手殺人那年,疼痛難忍,宛若被人用錐子撬開腦殼,崔凈空一度在劇痛下將匕首壓在手腕,割出一道鮮血淋漓的傷口,他閃過一個真切的念頭,不若把左手腕整個切下,換來一勞有逸。

簡直已經跟他的骨血融為一體的念珠,今日卻被手無縛雞之力的寡嫂無意間一扯,就這樣輕輕松松扯了下來,卡在手上。

崔凈空暗中試了試,還是掙不開,更無法接著往下脫,跟卡死在這個位置似的。他好似明白些什麽,又將它拽回了原位。

青年抱著她安靜片刻,不多時,馮玉貞被摟著抱起,兩人這才從那片倒坍的美人榻廢墟裏走出來。

想起那天被架到窗台上胡來的場景,馮玉貞臉皮薄,自覺很見不得人。

本來覺得並無這個必要,馮玉貞歷來簡樸,也不是非得有一個美人榻,可既然新榻已經叫人家做好送到門口,還是要去接一接的。

馮玉貞點點頭,起身打算去瞧瞧,看用不用自己搭把手。

說起來那個幹活得力、很愛在她面前晃悠悠的田泰,近些日子卻不見蹤影,她一問團圓,這才知道,原來是被崔凈空帶著了。

因此,白日裏家裏僅剩李疇一個男人,原本許多體力活都變得有些吃力。等馮玉貞走到門口,卻見李疇曲著膝蓋,僅僅搬起那張新榻的一側,便滿頭是汗。

大門並沒有完全關上,只聽見外面傳來一個男人低沉的問話:“真不用我給你擡進去?”

李疇撐地的腿都打哆嗦,卻還是堅持說不用,他的反應顯得有些怪異,馮玉貞出聲問道:“怎麽不叫那個木匠進來幫你?”

她繞著彎從後院過來的,所以李疇一時沒察覺到人,被她突然的話嚇了一跳。

連忙把手裏那張新榻放下,拿衣袖擦了擦腦門上的汗,李疇想到崔凈空的吩咐,回道:“回夫人,奴才只是覺得自己也能搬回去,無非就是慢些時候。”

馮玉貞搖搖頭:“讓他進來罷,我瞧這個挺沉的,你們兩個男人扛著,我們從旁搭把手,這樣輕松些,我去把人叫進來,多出一些銀錢付給他就是了。”

李疇面色為難,馮玉貞總覺得方才門外的聲音有幾分耳熟,卻又想不起是誰。她走上前,伸手推開大門,兩張相識的臉便猝不及防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