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之後

馮玉貞睡得不好,同名字一樣,她是個保守、守貞的女人,質樸木訥的個性,這其實也無法怨她,崔澤同她差著五歲,無論是平日相處,亦或是溫情時刻,都因為年長而很是遷就她。

可她這次無疑失算了,她過於天真了,以為所有人都像她的亡夫一樣溫柔,可卻萬萬沒預料到,同為血緣相親的兄弟,崔凈空卻兇地出奇。

分明比她還要小兩歲,本事卻一點不弱,只生疏半回,之後便如魚得水。馮玉貞如同置身在一個火爐中架著炙烤,火舌高漲,一下燒地燎原,徹夜不息。

很多時候,馮玉貞腦子都昏昏沉沉,連掉眼淚都全靠本能。這人頑劣的本性暴露無遺,馮玉貞求他放過,崔凈空貼在女人耳邊,哄騙她說只要她低下頭親眼瞧著,之後就休息。

馮玉貞無法,看得面紅耳赤,羞憤欲死,每每受不了這種刺激轉過臉,這人就就使壞顛簸。

總算臨了,她勉強勾過身側一角被料蓋住,想要擋住身前人灼灼的視線,腦子裏已經不甚清明,只知道希冀問他:……可以了罷?

這副樣子實在有點可憐,像是一朵被狂風驟雨打地焉了的花,崔凈空沒有回她,起身去叫水。

馮玉貞已經半闔著眼,被抱起放進浴桶,崔凈空緊隨其後。安生沒多少時候,只聽見水花迸濺出來,跳躍、濺落在地上,像是下了一場雨。

眼淚一夜間都沒消停過,發髻歪歪斜斜散開,堆在脖頸上,她又生得白,宛若烏雲白雪一般,鼻尖冒出細細密密的汗,兩人黏糊糊地十指相握,如此勾纏到天明。

窗扉縫裏溜進一縷晨風,馮玉貞略有些冷,轉了個身,卻徑直滾入身後溫熱的人的懷裏。

渾身的皮肉都發酸,不舒服地厲害,忽地察覺身側有人,愣愣擡頭,睡眼惺忪間,青年恬靜的面容也映入眼中。

這樣無欲無求的一張臉,昨夜卻裹挾著炙熱和粘稠的潮水,她無力掙紮,被徑直卷入其中,隨他浮沉。

意識回籠,那些旖旎驀地在腦子一幕幕閃過,她驚悸地扯著被褥,然而腰間橫著的手臂一緊,又被輕而易舉摟回去。

“嫂嫂醒了?”他睜開眼,聲音發緊,便看見那些交錯的指痕,烏沉的眼珠又暗下來。

馮玉貞一僵,這才放棄,總歸是做過了……她想。

柔情的言語,那盞暖黃的鯉魚燈,和煙火之下的許願,就像擺放在饑腸轆轆的旅人面前的盛宴,他千裏迢迢送來解渴的甘泉,告訴荒野中的她,說不必如此辛苦。

於是無可自制地淪陷下去,默許了這場歡愛。她一聲不吭,將頭放在他懷裏,細軟的青絲如同羽毛似的刮過,崔凈空心裏也莫名發癢。

這種滋味太好太好,溫潤、濕軟,有一瞬間,只一想起,便微眯著眼失神,他極快食髓知味,不免感到後悔——後悔實在耽誤了太長時間才遇見她。

一想到崔澤,心底不期然劃過一絲陰霾,然而轉念一想,便覺得自己這個生疏的兄長實在走得妙。

這時候就要慶幸崔澤早死了,倘若他仍活著,讓馮玉貞和崔凈空無意間觸碰過,那崔澤的死因恐怕就不會是被毒蛇咬死這麽簡單了。

崔凈空心裏冷笑一聲,崔澤歷來憎惡他間接害死父親,兩人親情淡漠,鮮少來往,哪怕是他的婚宴上,都沒讓馮玉貞和他面對面說過話,將他視作盜賊一般提防。

千算萬算,已然埋進黃土、意外逝世的崔澤估計也不知道,那個邪性、表面恭敬的好弟弟,步步為營,將孤苦伶仃的寡嫂摟在懷裏,細細愛憐了整整一晚。

他陰暗的想法自然不會對馮玉貞吐露半分,只是一想起昨夜的事,崔凈空便呼吸不穩,收緊手臂,馮玉貞倏忽間體察到什麽,急匆匆搖頭,又是心驚又是埋怨:“你怎麽又……不行,我不舒服。”

“嗯?”崔凈空聞言起身,昨晚確實鬧得厲害:“我瞧瞧。”

“你,不用你瞧!”馮玉貞聲音發抖,忙把被子掩住,伸手推拒他,不叫他大早上就犯渾胡來。

崔凈空心裏清楚,語氣平靜、神態自若,甚至還很誠懇地向她道歉,像是在說什麽正事:“怪我不節制,嫂嫂受累,權當遷就我了。我一會兒便去拿藥。”

馮玉貞哪兒還有心思去理他這些冠冕堂皇的鬼話,還沒怎麽緩過神來。

他們二人在屋裏如何濃情蜜意不說,兩個丫鬟和田泰兢兢業業守在門外,崔凈空晚上叫了三次水,剛剛他們又隱約聽見裏面似有似無的動靜,此時一個個頭低得恨不得直接鉆進地裏去,不願再多聽。

放到尋常,主子和夫人恩愛,他們覺得高興才是,如此才家宅安寧,然而不尋常的就在這兒,昨晚上這三個人才知道去,原來他們嘴裏喊了四五天的夫人,竟是老爺的嫂子!

知道這件事的一瞬間,冷汗濡濕後背的衣衫,連帶著一晚上都擔驚受怕,這樁涉嫌到叔嫂敦倫的醜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