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八章 緩和

廬江,寡婦莊。

清秀少女擦著汗水自田壟間擡頭,看了看天空中高懸的明日。

春耕已過,南方的日頭其實還不算太熱,但若長期待在陽光下,一樣會感覺灼人,對於自小嬌生慣養的橋舒來說,這段日子簡直就是地域一般。

“阿姊,熱~”橋舒看向遠處埋頭幹活的橋穎,高產糧種對農夫來說,固然是好事,但也代表著更加忙碌,原本三個月乃至半年的活如今濃縮到一個半月裏來,很多年邁的老農都受不了,更別說這些昔日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富家姑娘了。

橋穎聞言擡頭,看了看四周,伸手一揮,一股子寒氣朝著橋舒飄來,刹那間,橋舒只覺渾身舒暢了不少。

可惜這股子寒氣並不能持續太久便被驕陽驅散了,橋舒可憐巴巴的看著橋穎。

橋穎搖了搖頭:“快些做完農活。”

橋舒嘟了嘟嘴,只能無奈的繼續彎腰幹活,粗布麻衣也難以完全遮擋她那充斥著活力與朝氣的身姿。

“早知如此,當初便該答應那呂玲綺,跟她也比做這些強的~”上午的農活做完,橋蕤擔著擔子來到田邊,食盒之中的食物簡單到不忍直視,橋蕤顯然並不擅長此道,橋舒忍不住再度抱怨道。

這已經不是她第一次這般抱怨了,也未必就全是開玩笑,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作為天之嬌女,自幼集萬千寵愛於一身,雖然不至於張揚跋扈,但何時受過這般清貧生活。

吃的要自己種,自己做,平日裏休閑時候,也就是看一幫光屁股小孩在莊子裏玩耍打鬧。

以前不明白這麽大的孩子,為何還要光著屁股走,難道就沒有廉恥之心?

真正過上這些生活後,漸漸明了生活的苦,哪是沒有廉恥?分明就是沒辦法,她們看不上的粗布麻衣,可能已經是這些家庭最好的了。

“休要胡言!”橋蕤冷哼道:“我橋家乃名門望族,累世忠臣,焉能事賊?再說那呂玲綺乃賊人女子,不知廉恥,女子豈能上戰場!?”

“當初您老還不是讓我姐妹上陣與那楚南作對?”橋舒撇了撇嘴道:“若非如此,我姐妹二人也不至於被人家打!”

說到此處,不禁回想起當初呂玲綺那不留情面的出手,一拳將阿姊打飛,方天畫戟架在脖子上的那一刻,是橋舒從未感受過的恐懼。

“那能一樣麽!?”橋蕤語塞,隨即大怒,這小女兒越來越不把自己這老子當回事了,破口罵道:“此乃為國而戰!”

“父親……仲氏麽?”橋舒小心的提醒道,無論是橋蕤本身還是劉勛,都算是袁術之臣吧?所以……老爹說的為國究竟是哪國?

橋蕤默默地站起身來,左右四顧,找了根木棍便朝橋舒走來。

“父親,說不過便打人!?若非我與阿姊留下來,父親此刻怕都沒了!”橋舒拔腿一邊跑一邊嬌聲道。

“不孝之女,老夫打死你!”橋蕤驚天動地的咆哮響起,拔腿便朝橋舒追來。

“嘭~”疾奔之中,橋舒一頭撞入一柔軟胸懷,對方沒有用力,橋舒卻被反彈之力彈倒在地,擡頭想要道歉,但當看清來人樣貌時,到嘴的話卻說不出來了。

“是你?”橋蕤也停下了追擊,皺眉看著呂玲綺道:“夫人來此有何貴幹?”

“與你無關。”呂玲綺淡淡的看了橋蕤一眼,對於無用之人,她通常不會給好臉色,尤其是男子,哪怕對方已經很老,呂玲綺還是不想有過多接觸。

橋蕤聞言,面色鐵青。

你特麽想要招攬我女兒,對老夫就是這般態度?

說完,沒有理會面色鐵青的橋蕤,而是看向二女道:“兩位,玲綺不太會說些繞口之言,誠心相邀二位入我麾下,二位可願?”

上一次招攬,已經是去年之事了,只是當初二女態度堅決,讓呂玲綺頗為無奈,後來楚南指點,先放一放,順手將橋家父女扔到田間自生自滅,又以橋蕤掛住二女讓二女無力離開。

這一放,就是半年時間,讓橋舒二女一度以為她已經放棄了。

此時再見,心中竟有種故友重逢的驚喜之感。

其實也就半年而已,但這半年對於二女來說,竟恍如隔世,以至於再見時,當初對呂玲綺的惡感已是蕩然無存,再見時,只剩下故友重逢的淡淡喜悅。

“姑娘若真有招攬之意,至少該對家父保有些許尊重才是。”橋舒整了整麻衣,迎向呂玲綺的目光恢復了幾分豪門貴女的氣場。

莫看她剛才跟父親鬧騰的厲害,紮心起來更是毫不留情,但這是他們父女之間的事情,外人欺負父親,那自然是不行的。

呂玲綺沉默的看著橋蕤,那冷漠的目光讓橋蕤心裏一緊,下意識做出防禦之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