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男人的語氣森冷, 還帶著一絲剛剛開槍之後的愉悅和興奮,即使隔著電話, 青森螢也能通過這聲音想象到琴酒那雙墨綠色的眼眸, 像是狼,又像是陰森的鬼,只消被盯上一眼, 就可以體會到死亡的寒意。

青森螢被他嚇得打了個寒顫,下意識抖著嗓子說道:“不想了……”

男人輕輕笑一聲, 然後掛斷了電話。

“怎麽怕成這樣?”蘇格蘭還坐在她對面,和波本一樣,他有著一雙十分清澈的眼眸,青森螢每每與他們對視, 都會有種很分裂的感覺。

有著這樣眼眸的人, 他們應該是行走在陽光之下的意氣少年,而不是潛伏在黑暗之中的毒蟲。

“還在發抖……就這麽害怕嗎?”蘇格蘭把棉簽放到茶幾上, 笑著看她:“喜歡什麽歌?”

“欸……?”少女一時間愣住, 就看見他從旁邊拿出一把吉他抱在懷裏,然後彈起來,彎著眼睛唱道:“一閃一閃亮晶晶……”

沒什麽比耳熟能詳的兒歌更能調節心情的了, 就像有的人會依賴自己的第一張毛毯那樣,小時候聽得簡單歡快的歌曲代表著最無憂無慮的那段時光,青森螢漸漸忘記了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只捧著臉盯著蘇格蘭看。

他的手指修長, 綠色的雙眸垂下看琴弦的時候十分動人,好像盛滿了月光。

小胡茬和普通的衛衣讓他沒有琴酒和波本那種距離感, 他的房間布置得十分普通平凡, 有一點小亂, 在這種時候,一些不精致的小缺點反而叫人安心極了。

他沒有唱情歌,也沒有唱什麽含義高深的歌,只是唱了一些朗朗上口、誰都會唱的兒歌而已,但就是這樣,青森螢卻感覺自己的內心被溫柔的泉水洗滌了,變得澄凈而又溫暖,不自覺想鉆進他的懷裏。

蘇格蘭一愣,低頭看她,然後又笑起來:“不想聽了嗎?”

“想抱抱。”少女怕把吉他壓壞,於是只敢蹭著他的手臂,這叫諸伏景光想到了小時候和降谷零一起照顧的那只流浪貓。

給一點食物,一點撫摸,小家夥就會記住他們,再給予溫柔,給予愛,它就會小心翼翼地跟上來。

好可憐。

諸伏景光放下吉他,微微放松雙臂,低頭看她:“作為今天刻苦訓練的獎勵。”

她眼睛亮起來,整個人都鉆進他的懷裏,抱著他的脖子,柔軟的臉頰蹭著他:“好喜歡蘇格蘭。”

諸伏景光不自然地偏過頭,手臂垂在兩側,沒有回抱她,而是將目光看向別處。

夜空漸漸安靜下來,留著胡茬的男人坐得端正筆直,偏頭看著窗外的月亮,顯得成熟穩重極了,但湊近看,就會發現他肌肉緊繃,耳尖通紅,連臉頰都透著不明顯的緋色。

“晚上還要回波本那邊嗎?”

沒有人回答,小家夥呼吸安穩綿長,像是很久沒有睡過好覺了那樣,僅僅這麽一會,就蜷縮在他懷裏睡著了。

這可怎麽辦才好……

作為臥底,察言觀色已經是刻在他們骨子裏的本能,剛剛琴酒在電話那邊說了什麽,諸伏景光能通過她的反應猜到個大概。

琴酒……那種人要麽幹脆利落地答應,叫人有多遠滾多遠,要麽就會把人圈在自己的地界裏面,不論怎麽樣都不會被允許逃離。

這樣乖巧、對人毫無防備的好孩子……會被琴酒吃得骨頭都不剩下。

深深的無力感湧上來,因為諸伏景光知道自己並不能為她做什麽。

不管是現在,他們只是見過一次的陌生人,又或者是以後,關系更加親密的以後……除非組織覆滅,否則他只能以旁觀者的角度,看著她陷落。

身為警察,即使是舍棄自己的生命,諸伏景光也想要拯救他人,但身為臥底,蘇

格蘭並沒有這樣的權利。

月下傳來一聲輕輕的嘆息,男人把她放到床上,自己在沙發睡了一夜。

青森螢難得睡了一個好覺,第二天醒來的時候還困呼呼的,她蹭了蹭被子,好半天才意識到自己在別人家裏。

又緩了緩,她爬起來打開門,廚房傳來食物的香氣,男人系著圍裙,正背對著她煎蛋。

一時間,青森螢只感覺有些恍惚,在上一個副本,她每一天醒來,眼前都是這樣的場景,把黑發盤起來的傑,背對著她做早餐,聽見動靜,他回眸一笑,語氣溫柔得仿佛能滴出水來,對她說……

“很快就好。”蘇格蘭回頭看著她,比起青澀幹凈的傑,他身上更有一種熟透了的人夫氣質,荷爾蒙濃郁得幾乎要化作實質,顯得色氣極了,叫小女生只是看一眼就會臉紅。

青森螢話也不敢和他說,匆匆跑進浴室洗漱,蘇格蘭很貼心,牙刷牙膏和毛巾都整齊地擺放在了明顯的地方。

這叫她又想起了夏油傑。少年總是會替她擠好牙膏,再把牙刷遞過來,好像恨不得替她刷牙一樣,刷好牙就會有溫度剛剛好的濕毛巾,有的時候她還沒睡醒,早晨就迷迷糊糊地被夏油傑擺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