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下朝後的官員們無論有沒有請命, 回家後都迅速找來幕僚和家中同樣在朝為官的子弟商量此事。

其實這件事早有預兆,皇上去年底突然命工部研究前朝出洋大船,還要求一定要達到洋人的制船水平, 但他們當時關注了一陣見皇上沒有動靜也就沒有繼續盯著了, 沒想到是皇上起了派人出海貿易的想法。

能在朝為官的人家大多都有幾分家底,洋人的東西也是買過的,堪稱價比黃金了。知道更深些的人甚至知道這是一樁暴利的生意,只是先前朝廷禁止私人出海經商, 又沒有船只才沒有人打這個主意。

富善回家後也在與愛星阿商量, 海金和阿克敦還絆在南方,如今熬了幾年海金已經是四品武將, 阿克敦資歷比他淺些,也是個五品的軍官了。

頁博肯自從得了輕騎都尉的爵位後, 深覺自己是沾了妹妹的光。因此在參加了康熙十六年的科舉中了個二等進士後自請下放去了江淮一帶當了個縣令, 如今也做得有聲有色的。

京城偌大的舒穆祿府, 當得起家的男人就只剩下富善和如今已經六十四歲的愛星阿,旁的孫輩如今最大的也不過大腿高。

愛星阿叼著煙槍, 聽著富善大致將今日早朝上的事復述了一通。

“這個出海利潤大是無疑的,你忘了娘娘小的時候咱們一家子去前門大街上玩你媳婦想給她買個洋人的鏡子。結果娘娘不知為何說那個東西不值錢,那洋人老板心虛得冷汗都冒出來了。”

富善點點頭, “兒子也正是記得這個,今兒早上才站了出來。也不知道烏希哈怎麽知道那麽些稀奇古怪的東西。”

愛星阿敲了敲煙杆, 撇了他一眼,“你這種莽夫怎麽懂我孫女的心思, 總歸人家讀書比你多, 你就好好吃你閨女兒子的孝敬就是了。”

“兒子哪有您說的那麽不堪, 好歹也是堂堂內閣大臣”, 富善喊冤,“你總這麽說兒子為人父的顏面往哪兒擱?不過就是不懂為啥玻璃後面鍍了一層水銀就是鏡子,那玩意可比行伍難多了,您老人家不也沒聽懂嗎?”

老爺子噎了一下,惱羞成怒就要拿手裏的煙槍敲他的頭。

富善連連投降 ,轉而說起正事,“兒想著也不知道皇上是個什麽章程,但既然純親王領了差事,還允許咱們跟著王爺辦事,想來不單單是要我們在朝上配合純親王安排,許是還要各家出錢出力。”

說到正事,老而彌辣的愛星阿拎得很清,“甭管他要什麽,咱們家反正是鐵了心要跟皇上一條路走到黑的,別說還有利可圖就是皇上想聽個水響也得跟著上。到時候純親王要什麽咱們家就給他什麽,別像索額圖那個傻子,死活跟皇上犟著來,你看他堅決反對平三藩後皇上是不是有些不待見他。”

“阿瑪英明”,富善拍了拍老父的馬屁,“兒子想著咱們家和純親王有幾分交情,回頭給王爺下個帖子仔細問問這個事兒。若是果真要咱們出錢出人,好歹探探佟佳氏、赫舍裏氏幾家的底。”

“是這個道理,正好明兒你媳婦兒進宮看娘娘,也叫她問問娘娘的意思”,說到這裏,愛星阿有些氣哼哼的。

自從小孫女兒進宮,家裏的女眷時不時還能見上一面,海金托了皇上的看中也陸續見了他妹妹一兩面。原本他兒子陪著他一起想孫女的,結果昨天這個混賬一回來就炫耀他見著閨女了,真是糟心氣人。

索額圖正在府裏和他大哥噶布喇商量此事。

噶布喇是仁孝皇後生父,因身子一貫不太好故而沒有入朝。元後薨逝時赫舍裏家勢弱,康熙恩及家人封了噶布喇世襲罔替的一等公。

“弟弟原本想著出海這事有些荒唐不靠譜,本來不想摻一腳的。但是明珠那個狐狸摻和了上去,富善也信誓旦旦出了頭,弟弟想著還是要和大哥商量一二。”

噶布喇有些無奈,他這個三弟說聰明能力也有,說他蠢吧有時候真能跟主子對著幹,若不是他身子骨實在不爭氣……

“我問你咱們家阿瑪和你侄女都去了,族裏又沒什麽出息的子弟你一個人如今能穩當當地立在朝上靠的是什麽?”

索額圖不假思索,“當然是靠太子殿下。”

噶布喇吸了一口氣,“靠太子?太子如今不過四歲,莫說他年紀還小,便是長大了也是要靠著皇上的。你若再拎不清楚誰是你的主子,你就等著皇上重新換個人給太子撐場面吧。”

他女兒去得早,自己身子也不爭氣,皇上提拔索額圖明顯是看在當初他陪著一起擒鰲拜和太子的面子上,若非如此僅憑上回索額圖一心反對平三藩就該坐冷板凳了。

皇上讓太子和淑妃親近未必沒有讓舒穆祿氏給他撐腰的意思。他們赫舍裏氏如今勢弱,為今之計只有與舒穆祿氏示好,才不至於被撇到一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