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等賈瑚到京城的時候,京城那兒都已經快安穩下來了。

越國公府造反,那自然是落不得一個好的。

只是,哪怕皇帝再護著自家孩子,但卻也沒法說,越國公府造反是為了自己。

說白了,越國公府敢造反,有心造反,那都是為了大皇子。

更何況,越國公府祖上也都是跟著太、祖皇帝打天下的,而大皇子的母妃又是與皇帝年少夫妻。

再加上,近些年皇帝年紀大了,越發地想要一個仁厚之君的名頭來了。

所以,雖然越國公府做了投敵賣國的事情,但到底皇帝也不過是下旨誅了首惡,其余人只不過是流放到嶺南那種苦寒之地罷了。

趙家也差不多是這種待遇。

只是,大皇子卻是不怎麽好處理了。

皇帝想做仁君,連造反的臣子也不過就是牽扯到的殺頭,其余不知情的家眷皆是流放,自家的親兒子這兒,更加就沒有殺頭的了。

只是,犯人們的口供也教皇帝知道,做主要勾連匈奴來謀取皇位的,不是別人,就是大皇子。

哪怕是越國公府那也不過就是被大皇子畫的那個從龍之功的餅和自家親外甥做皇帝的美夢給暈住了,這才橫下心來,做了背宗忘祖這樣的事情。

顏彪說是首惡,實則首惡應當是自家的親兒子。

皇帝只能將大皇子給圈禁了。

但皇帝如何也想不明白,皇子們哪怕是其他的不教精細,可忠君愛國這個卻是肯定教得仔仔細細的。

說句難聽點的,整個國家都是她們司徒家的,哪裏有為了個皇位來聯合外人奪自己家家產的。

“有今日這場面,不是父皇你自己想看到的嗎?”

這些日子,皇帝只要一靜下來,就能想到大皇子在圈禁前瘋瘋癲癲說的那些話。

那個時候,大皇子好像已經報了必死的決心,哪怕是那些話確實大逆不道,但大皇子也早就已經無所顧忌了。

“不是父皇縱容著我們跟太子作對的麽?”

“父皇難道不知道,我早就跟太子不死不休了,我們哪裏是什麽兄弟,我們早就是仇敵了,哈哈哈哈也不對,我們比仇敵還要仇敵些呢。”

“死在太子手裏,倒不如死在父皇手裏,倒也不錯了。”

“只恨我棋差了一招,不過沒事,依著父皇的手段,將來我的那些弟弟們,還盡會走我的老路的呢。”

“父皇當初不是將太子當成眼珠子麽?現如今還不是防備上太子了?”

“天家父子,哈哈哈哈,哪裏來的父子之情?”

皇帝回想起原本自己那個意氣風發的大兒子,嘴裏念念叨叨地說著那些詛咒的話,大皇子的哪一句,都讓皇帝覺得膽寒。

畢竟,大皇子的所有話,都戳中了皇帝的內心深處。

這些年,太子越發有了原本皇帝所期待的樣子了,皇帝月越發覺得太子確實能當大任了,說句難聽的,哪怕是這會兒皇帝立時沒了,太子也完全能直接接管好這個偌大的王朝。

可越是這樣,皇帝便越是心慌。

總怕有一天,自己會被太子架空,怕自己走了前朝太宗的老路。

所以,皇帝不可避免地開始擡舉其他的兒子,提拔其他兒子來跟著太子打擂台,只有看到太子也有左支右絀的時候,皇帝這才能安下心來。

皇帝倒不是不知道,這樣做是讓自己的那些個兒子們鬥得跟個鬥雞似得,讓整個皇家甚至是朝堂沒有寧日。

只是,皇帝總是自欺欺人,仿佛只要他的那幾個兒子在自己面前是和樂的,那就是兄友弟恭,兄弟好關系好得很。

但是大皇子的話,無疑是將皇帝的那些遮羞布都扯開了。

而一旦扯開遮羞布,皇帝不再自欺欺人,便能發現,因為皇子們奪嫡,朝堂上的那些個臣子們為了爭那什麽勞什子的從龍之功,倒也分出好幾個派別來。

什麽大皇子黨,太子黨,這些人為了自己黨派的利益,也不管家國百姓,只想著給自己這一派撈好處,倒是搞得整個朝堂都無烏煙瘴氣的。

皇帝有什麽想不清楚的。

皇帝枯坐了幾個晚上,倒也想明白了。

若是在這樣下去,不說幾個兒子們都得跟鬥雞似得不死不休,就說這大寧的江山,怕也是經不起幾次奪嫡之爭。

說什麽老大投敵賣國,居然做下這樣的事情,但自己做的,又比老大好到哪裏去。

甚至於老大那般,何嘗不是自己縱容出來的。

再想想,賈代善和自己一般年紀,老賈早就已經在家裏含飴弄孫了,而自己卻是跟大部分孫子孫女們關系生疏地不行。

唯一自己看著長大的太子家的那兩個嫡孫女和嫡孫子,如今也因為太子的關系生疏了不少。

皇帝突然冒出個念頭來。

既然賈代善能告老致仕,那難道自己這個做皇帝的不能告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