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第2/3頁)

綜合下來,繼續住著最方便。

這兩天家裏的水管壞了,房東人在國外,一時找不到人過來修。

水管不好就沒辦法洗澡。

喻嬋在網上搜到了修水管的教程,在樓下超市買了個簡易版的扳手,蹲在衛生間親自動手。她擰著扳手搗鼓了很久,淋了一身的水,終於勉強算是修好了。

她欣慰地笑了笑,隨手把扳手放在旁邊的洗手台上。脫下身上濕透了的衣服,被急促地貼緊身體的冷氣凍得瑟縮。

要把衣服塞進洗衣機的時候,她才發現,洗衣液已經用完了。

望著空空蕩蕩的洗衣液桶,她一直動作不停的手猛地頓住。心底忽然變得空落落的。

悲傷起初只是一片星星點點的螢火,越來越大越來越濃烈,直至變成燎原之勢,灼得她整顆心都痛至骨髓。

一股巨大的無力感和挫敗感頃刻將她吞噬進去。

喻嬋感覺自己仿佛跌進了密不透光的深海裏。

她看不到任何東西,只能被窒息感不斷壓迫神經,感受著瀕臨死亡的痛苦。

她自詡自己足夠專業,技能高超。

可她卻連自己的來訪都救不了。

那個自殺的男生只有二十歲。

人生一片大好年華,生命的版圖才剛剛展開了一半。

一起合作了三年,每次見他,他總是溫溫柔柔地叫著她的名字,偶爾還會給她帶他親手烤的小餅幹。

為什麽啊?

他明明已經在做咨詢了,已經向她伸出求救的手了啊。

心被緩緩撕裂,露出無法被填補的縫隙。

很多年前,她救不了一直微笑著鼓勵她的房東太太。今天,她依舊救不了和她合作了三年的來訪。

她緩緩蹲下,用盡全力抱住自己,汲取那些微弱的暖意。

喻嬋第一次開始懷疑,自己大概並不適合,在這個行業裏繼續工作了。

時間熬到周五,喻嬋隨意地吃了頓早飯。

坐上了回C城的航班。

裴植教授前段時間一直在澳大利亞參加學術交流研討會,元旦之後才回國。

剛回國就聽說自己的愛徒遭遇了這種事。

他深知這種創傷處理不好,可能會影響喻嬋今後的職業生涯,為了這次見面,特意做了好幾手準備工作。

喻嬋趕到C大家屬院小區,剛到中午十二點。

她照著裴植教授發來的地址,一棟樓一棟樓挨個找過去。

在10號樓下,看到了個熟悉的身影。

見到對方,兩人俱是一愣。

目光穿透霧蒙蒙的冷氣,打在彼此身上,像是剛經歷過一場纏綿悱惻的糾葛。

很快又同時移開視線。

錯身而過的時候,程堰忽然叫住她:“你,還好嗎?”

喻嬋頓下腳步,抿著唇笑了笑:“還可以,謝謝關心。”

他余光望到了她細弱白皙的脖頸,下意識想替她攏攏圍巾,指節在身側小幅度動了動,被理智抑制了回去。

“那就好。”

“嗯,我先走了。

他們彼此寒暄,客套生疏得像兩個剛認識的鄰居。

他目送著她離開,直到天地只剩下灰蒙蒙一片。

了無生機了無痕。

得知喻嬋出事的第一時間,他連夜飛到澳大利亞,找到正在那參加交流會的裴植,詢問相關案例的解決辦法。

裴植告訴他,來訪者自殺這種事,在全世界心理咨詢師那裏,都是難題。造成的巨大創傷,需要專業的心理咨詢師咨詢安撫,才能漸漸痊愈。

程堰二話沒說,架著裴植就回了國。

今天專門過來一趟,也是想著可以遠遠地看她一眼,確認她還安好。

他就離開。

可他低估了自己的欲望。

一見到她,思念便似風中野火,肆意壯大,將腦子裏的所有理智都吞噬幹凈。

他只能承認,他很想她,想得幾乎要瘋掉。

那些輾轉難眠的夜裏,只能靠酒精和藥物,才能勉強入睡。

來見她的前一晚,躺在冰冷的公寓裏,他做了個夢。

夢裏的一切都是暖色的。

他的母親並沒有自殺,也沒有被父親逼成瘋子。

她帶著他從那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家裏逃了出去,到了一座風景如畫的海濱小鎮。

鎮上的景色秀麗如畫。

每呼吸一口,似乎都會心曠神怡。

他從小在母親的愛裏長大,每一天都是簡簡單單的幸福快樂。母親更不會在他睡著的時候,拿著刀架在他的脖子上,目光怨毒地詛咒他去死。

後來,他在學校裏遇到了喻嬋。

她陪他一起學習,一起打遊戲,一起參加各種比賽。

開著賽車從終點線疾馳而過,在風狂烈的擁抱親吻中,他從歡呼祝賀的人群中,精準地找到了母親和喻嬋。

那是他生命中最愛的兩個人。

那是他生命中最熱烈燦爛的瞬間。

他被她們見證著,被漫天的愛包圍著,在花團錦簇中,成了世界上最幸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