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修)她這個暗戀者當的,還真是毫不合格。◎

和沈家人打官司這件事,並不是喻嬋的臨時起意。事實上,成年之後,她就找相關的律師,咨詢過具體案例。

望著面前這棟熟悉的單元樓,過往的種種回憶襲上心頭。小升初那年,沈庭偉怕喻嬋搶了他兒子的重點初中名額,私下收了三中校長的好處費,強行把喻嬋送到了家門口的三中上中學。

又因為她的學校離家近,所以做飯這些瑣碎的家務,悉數落在喻嬋的頭上。那三年裏,她每天放學後的第一件事,就是飛奔回去準備全家人的午餐晚餐。

稍微慢了點兒,或者飯菜口味不合沈庭偉的心意,就會遭到沈庭偉的辱罵和體罰。

時間一久,喻嬋自己都麻木了。

甚至偶爾會恍惚,覺得十歲之前父母在身邊的那段時光,只是她的一個夢。

有可能她生來過的就是這樣的生活,沈茹和喻宋明這對兒視她為掌上明珠的父母,只是幻想中的美好假象。

就在她以為這輩子就要爛在沈家這灘泥沼裏, 第一次遇到了人生裏的那個意外。

那天下午,陽光和微風一切都剛剛好。

被打牌輸錢的沈庭偉無緣無故罵了一頓,喻嬋委屈地躲在操場上曬太陽,眼淚順著臉頰滾落進腳下的泥土裏,砸出幾個凹凸不平的小窪。

視野最模糊不清的時候,有顆籃球緩緩滾進她的視野。

緊跟在籃球身後的,是陣不規律的跑步聲。聲音的主人是個滿身陽光的男生,彎腰撿球的時候,瞥了喻嬋一眼,似乎有些驚訝:“哭了?”

喻嬋不想被別人看見眼淚,她總覺得這是懦弱無能的表現,連忙使勁低下頭,避開男生的眼睛:“沒有,你看錯了。”

男生笑了笑,沒再說話,抱著球快步跑開。

喻嬋咬著嘴巴,眼眶被眼淚浸得通紅。她下意識反思自己剛剛是不是說錯了什麽話,才惹得對方不愉快。她是不是真的什麽事都做不好,就連和陌生人交流,都能被她用一句話就搞砸。

胡思亂想間,面前突然有人遮著陽光,投下一片陰影。是剛剛那個男生,他去而復返,手裏還捏著一盒酸奶。

男生屈膝蹲下,酸奶在半空劃出一道完整的拋物線,落進喻嬋懷裏:“一個人在這掉眼淚,被人欺負了?”

喻嬋在學校幾乎沒什麽朋友,面前這個人,是第一個問她這個問題的人。

她點點頭,酸澀感擠壓著胸腔裏的心臟,讓人鼻翼發酸,眼淚不知不覺又從眼眶滾落,在蒼白的臉上留下道道水痕。

男生輕笑一聲:“妹妹,被欺負了,哭沒用,你得讓他哭。”

喻嬋從沒聽過這種悖逆的言論,愣愣地擡頭看他。無論是沈庭偉,還是鄰居街坊,每個人都教導她要懂事,要乖巧,要溫柔,女孩子不能惹是生非,不能有攻擊性。

可這人不一樣,他用極為自然的口吻,漫不經心地講出了一個喻嬋從沒聽過的觀點:被欺負了,就要反擊回去。

那句話,一直刻在喻嬋心裏,直到現在。

她後來問了很多人,才知道,那個男生穿的衣服,是一中初中部的籃球隊隊服。

雖然不知道名字,但喻嬋覺得,只要自己也考進一中,總有一天會和他重逢的。

後來,夢想成真。

她在那個不經意的傍晚,和墻頭上的少年遙相對望。

從此,和她的整個青春重逢。

記憶戛然而止,喻嬋推開沈家大門的時候,沈庭偉的老婆於麗也在家。

見喻嬋身後跟著喻柏,當即氣得火冒三丈,拿著手中的擀面杖朝喻柏沖了過來:“你個小兔崽子,翅膀硬了是不是,還敢離家出走!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喻柏嚇得嘴唇發白,揪著喻嬋的衣擺,死死地縮在她身後。

“舅媽,”喻嬋護著喻柏,聲音冷冽,不帶一絲溫度,“小柏剛從醫院回來,身體還沒恢復,你這是打算再把他打進醫院嗎?”

於麗沒想著喻嬋一個小輩會這麽跟她說話,她這個侄女從小到大明明什麽事都逆來順受,怎麽出去上了幾天大學,就跟變了個人一樣。

她心裏一邊嘀咕,一邊惡狠狠地瞪喻嬋:“有你什麽事?你別以為你把這小東西找回來,我們就會記你的功勞了。要不是你當初犟著頭要去C城,你弟弟也不至於沒人在家照顧。他離家出走,你有一半的責任。”

喻嬋沒理會於麗在她面前瘋狂指點的手,低頭朝喻柏笑了笑:“小柏,你先去把要帶走的東西收拾好,姐姐跟舅媽有事要說。”

於麗敏銳地捕捉到關鍵詞匯,狐疑地看著喻嬋,三角眼裏閃著精明算計的光:“你要帶他走?”

“是,”喻嬋坦坦蕩蕩地迎上於麗的視線,“您不是說我對小柏的照顧太少了嗎,我這就接他去C城玩幾天,好好陪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