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陪他一起疼(第2/2頁)

不知道是因為眼前陌生的牙醫,還是某種不好的預感,許戚惴惴不安:“如果沒效怎麽辦?”

陳遠說:“那就只能縫針了。”

看見許戚褪去血色的臉龐,廖今雪知道他又開始為沒有發生的事情而害怕,言簡意賅地向陳遠說:“麻煩你開單了,等會我帶他去打針。”

“這有什麽麻煩?你真是一點都沒變,還是那麽客氣,他這顆牙齒是你拔的吧?”

陳遠說著話,很快開出止血針的賬單,廖今雪接過手裏,掃看時淡淡應了一聲:“弄成這樣,我也要負責。”

許戚就像被一簇麻麻的電流順著脊梁貫透全身,剛才還為縫針而懼怕的心卷進了輕飄飄的雲層,很怪異,也很不著邊際,時而看見廖今雪和陳遠說話時的側臉,同樣隔著一層不透明的紗,怎麽都碰不著問題的根源。

原來拔一顆牙齒會帶來這麽多副作用,就像病了一樣。

晚上八點,輸液室裏人滿為患,許戚和廖今雪坐在相鄰的座椅等待止血針起效,這是許戚從未幻想過的畫面。廖今雪不說話,也不像其他人那樣低頭看手機,任由他們之間沉默蔓延。

許戚按著手背上的紗布,試探地開口:“你怎麽認識這裏的醫生?”

“我在這個醫院工作過一段時間,小琴沒有告訴你嗎?”

許戚好像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廖今雪繼續說:“她經常對病人講這件事情,因為心理作用,人們對醫院總是比對診所更加信任。”

原來這根本算不上什麽驚天動地的秘密,許戚為自己最開始的猜疑紅了耳廓,假裝什麽也不知道一樣,“她告訴過我,你一說我就想起來了,在醫院工作不是很好嗎,為什麽要辭職去診所?”

廖今雪頓了一會,回答稍顯冷淡:“因為一些私人原因,醫院不太適合我。”

許戚不自覺按重了手背,“這樣。”

話題又斷在了半截。

每一次聊到廖今雪自己的事情,他都會清清楚楚地提醒對方規避腳下的紅線,這條線外,他能體貼得讓人迷失自我,可即將觸碰到,他又能冷漠地拒絕對方更進一步。

廖今雪的客氣是假的,禮貌也是假的,唯有那股最令人心煩的居高臨下是真的。許戚確信迄今為止只有他一個人發現了廖今雪的真面目,無論是曾經的杜瀾,現在的陳遠,廖今雪身邊的同事,朋友...沒有一個看見的是真正的廖今雪。

誰讓廖今雪偽裝得太好,偶爾幾個瞬間,把他也差點騙了過去。

陳遠重新檢查一遍許戚的牙槽,搖了搖頭,“縫針吧,你的凝血功能太差了。”

許戚最不願意聽到的一句話還是落到耳邊,陳遠說完就去準備縫合需要的材料,看起來一點商量的余地都沒有,廖今雪開口:“拔牙的創面很小,縫兩針就夠了。”

這種時候,廖今雪的話也很難起到安撫的作用。許戚當然不會反抗,這裏是醫院,他清楚必須要聽醫生的建議,可心理建設遲遲沒有搭建好,他只能硬著頭皮,戰戰兢兢地躺上椅子,接受今天第二針麻醉。

緊張的時刻,許戚手裏總是迫切地想要抓住些什麽,剛才他一直攥著掛號單,去打針的時候扔進了電梯前的垃圾桶。現在手裏空空如也,他只能胡亂地扯住衣角,擡起時手指突然碰到掌心的輪廓,帶著不屬於他的體溫。

許戚的眼皮顫了一下,被口腔燈的強光模糊了視野,隱約望見廖今雪開合的唇,對他說了一句話:“別害怕。”

心隔著那層紗被重重揉捏了一下,本該是疼的,可被一股酸澀冒名頂替。

又來了。

不讓他越過紅線,還偏偏每次都要裝出體貼,他沒有見過比廖今雪更加虛偽,可恨,惺惺作態的人。

作為報復,許戚死死地握住廖今雪的手,他想,也該讓廖今雪疼一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