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轉變(第3/4頁)

賀景升回憶著道:“就是……那天上午他打電話給我,說想去趟劇組,問我能不能安排。我當時挺驚訝的,心說他怎麽又想去了呢?但這事兒本來就不難,所以我就一口答應下來了,還準備陪他一起去。可他說他不用我陪,因為我在劇組熟人太多,他不想引起注意,只要安排一個人帶他進組就行。”

說著,賀景升看向宋野城:“你也知道,當時劇組的武術團隊是我介紹的,我跟他們道具組劉組長最熟,所以就直接聯系了他,說我一個朋友想進組看看。但你們那天全天包括夜裏都有拍攝任務,所以他說會安排一個場務助理去機場接人,等進組之後他再來接待。”

“聯系好了之後,我就給江闕回電話,那會兒正好我們也挺長時間沒見了,我就說我開車去接他,送他去機場。他一開始還不同意,非說自己去,後來我說我已經在路上了,他才沒辦法答應了下來。”

左鑒清和宋野城同時察覺到了什麽,左鑒清微微蹙眉確認道:“這麽聽上去……他那天好像有點避開你的意思?”

賀景升承認道:“確實,我當時也有這種感覺,而且那天我覺得他整個人都有點奇怪。”

宋野城神色微動:“為什麽?”

賀景升道:“那天他從出家門一直到機場,在我車上基本都沒主動說過話,我跟他說話,他也只是簡短答兩個字。而且那天他還戴了個口罩,捂得嚴嚴實實的,我問他怎麽了,他說感冒,我說要是不舒服就別去了,改天再去唄?可他又說沒事,不影響。”

聽到這個答案,宋野城原本期待的目光稍稍淡了些,左鑒清也沒能從中得出太多線索,畢竟這些舉止在賀景升看來或許奇怪,但卻並沒到非常突兀的地步,江闕如果當天真的身體不適,沉默寡言倒也情有可原。

“還有。”

不料就在這時,賀景升再度開了口:“我那天到他家的時候,他正在門口簽收一份快遞,我當時第一眼看去就覺得他的姿勢有點別扭,細看才發現原來他是在用左手寫字。不過因為那會兒他右手也沒閑著,在托著快遞,我以為是剛好湊巧,就也沒多想。”

“但後來我發現,那天他無論是開關車門、取票還是拿東西,下意識伸出的都是左手——可我跟他認識六年,他的常用手一直都是右手,從來沒有出現過用左手的習慣。”

這話一出,宋野城和左鑒清齊齊眸光一亮,宋野城幾乎有些急切地問道:“你確定?”

賀景升說了那麽多,這還是第一次見他們倆有這麽大反應,不免嚇了一跳,隨即才認真點頭道:“我確定。”

兩人似乎終於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轉頭對視的目光仿佛在無聲地商討著什麽,片刻後,他們重新看向賀景升,左鑒清開口道:“有件事我們之前沒跟你說,現在可以告訴你了。”

他這措辭略顯鄭重,聽上去活像是要公布什麽噩耗似的,弄得賀景升不禁忐忑地咽了口唾沫:“……什麽事?”

宋野城接過了話頭:“江闕曾經跟我說,他是重生回來的。”

他們先前之所以默契地沒有跟賀景升提及這件事,並不是想瞞著他什麽,只是不希望他的回憶和敘述被其他因素影響,受到先入為主的心理暗示。

正因他不知“重生”這回事的存在,在面對左鑒清和宋野城對一些細節的追問時,他才不會產生過多聯想、不會因聯想而牽強附會,給出的答案才是最真實也最客觀的。

這就好比警方提取證詞時總是會分開做筆錄一樣,完全獨立的證言相互彌補佐證,才能最大限度地還原真相,而但凡一方受了其他方影響,都有可能出現潛移默化的偏差。

時至此刻,賀景升差不多已經把他知道的所有事都和盤托出,宋野城和左鑒清想求證的、想核實的也都已經得出了答案,自然也就用不著再把這件事繼續對他“隔離”下去了。

重生這種事對任何人而言都無異於一顆重磅炸彈,對賀景升來說也是一樣。

在宋野城講述的過程中,他整個人都像是被驚呆了一般,表情一度空白。

然而隨著宋野城話音的延續,那份空白又逐漸被一抹又一抹恍然取代,因為他漸漸發現,如果以“重生”的視角來看,江闕身上那些讓他覺得“不對勁”的變化便都有了解釋——

他只留了一年的房租,是因為他覺得一年後就會重回過去。

他對周遭一切表現出的疏離漠然,是因為他覺得這些都“終將化為烏有”。

而他口中的“死而復生,時間回溯”也並不是指他的養父母,而是指他自己。

線索一點點浮出水面,就像一面原本只有單面可視的玻璃慢慢變得透明,玻璃上出現的不再是自己的倒影,而是玻璃對面的景物。